夏十七先前就觉得心中不妙,如今眼前出现血案,苏斐南作为在场的王爷,自然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不远处,苏斐南的贴身侍卫亮出了煊王府的令牌,老鸨忙不迭地讨好解释,而青楼内的陈家公子满脸慌张,状似疯魔地在楼里面乱跑,为的就是不让侍卫抓到。
夏十七凝神细细打量着那位陈家公子,他眉目疏朗,又一袭天青色祥云滚边长袍,用玉冠束发,慌乱奔跑之中玉冠滚落在地,他满面青丝地拨开了人群,面上涕泪横流!
苏斐南见状蹙了眉,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双指一并的动作,立即就有黑衣侍卫钻出人群,上前一举将那陈家公子擒获。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滚落下去的!不关我的事情!你们放开我!!”陈家公子被两个黑衣冷面的侍卫挟持着来到苏斐南跟前,他脚不着地,双腿在半空中胡乱蹬着,路过的人避之不及都被踹了一脚!
“哚!这书生好大的力气!踢得我腿生疼!”旁人暗自怒骂,却碍于苏斐南冷面阎罗的脸,没有上前讨个公道。
陈家公子被压倒在苏斐南面前的地上,呜呜叫冤,一头乌发遮盖住了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苏斐南轻轻抬手,两个黑衣侍卫便放开了陈家公子,却仍旧守在两侧,紧紧握剑,似乎只要陈家公子敢跑,侍卫就会一剑杀了他!
旁人嗟叹不已:“好好的陈家大公子,原是登殿入士的老爷命,怎生的这般可怜?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何苦为她如此疯魔?”
苏斐南在这一声叹息中,沉沉问道:“你唤作何名?为何与这女子争执?”
陈家公子一头乱发遮住了容颜,闻言颤抖的身子越发抖动不已,苏斐南朝两个侍卫看去一眼,侍卫立即用手拨开他的长发,露出那张白净而富有书生气的容颜。
陈家公子抽动着唇角,没有回答苏斐南。
两个黑衣侍卫立即将他压进地面,松软潮湿的泥土盖了陈家公子一脸,专属泥土的气息钻进鼻腔,陈家公子不断挣扎,力气之大连侍卫都有些撼动了!
侍卫冷声冷面道:“本侍卫提点你一句,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战功卓著的煊王,他问你问题,你自当如实回答!不然,送你进宗人府可就没这般轻松了!”
陈家公子抖动得越发厉害,他呜呜咽咽地说了一些什么,苏斐南示意两个侍卫松开他,冷不防陈家公子猛地坐起来,张开手就要扑向苏斐南!
侍卫面色一变,立即要擒拿陈家公子,苏斐南淡淡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旁去。
陈家公子重重地伏倒在苏斐南膝下,极其恭敬地开口:“煊王爷,草民乃是陈家长子,名唤陈云声。此女实在是她自己从高楼坠落,与草民无关,请煊王爷明察!”
“哚!你与这女子一同在二楼,还与她争执!谁知道是不是你因爱生恨推了她一把!”一旁的男子说得面上赘肉都抖了抖,足以
可见他的气愤!
陈云声硬着头皮反驳道:“我虽与她拉拉扯扯,却从未想过将她推下来!”
那人又叫道:“就算是你从未想过将她推下来,万一你失手了呢?这女子貌美如花的年纪,怎么遇见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
陈云声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他惨声叫起来,尾音因为拔高而显得凄厉:“我狼心狗肺?呵,你觉得我狼心狗肺?莫不是你瞎了你的狗眼?竟看不出是我对她用情至深,而她呢?”
苏斐南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黑衣侍卫见状,正要阻止陈云声继续说下去,却见苏斐南朝他们摆了摆手。
陈云声自顾自地沉浸在往事中,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泪流了满面,且听他娓娓道来:“我十二岁那年,她全家遭变,而她也被卖入这添香阁之中。我有心救她,却苦于没有足量的银子。待到她十四及笄,老鸨让她接客的那一夜,我花了八千两去赎她,偏生她不要,还一厢情愿地跟了陈王世子!”
他凄凄一笑,眉眼之间满是绝望的颓废味道。
“她对陈王世子一见倾心,还以为凭着她对陈王世子的爱,假以时日能够感动那般纨绔,却不想她连身子都给了他,他却只是玩弄而已。我不嫌弃她这些往事,我只要赎她出来,她还是不肯,宁愿一生待在这烟花之地等那个纨绔,也不肯从良跟了我!”
苏斐南沉默听着他叙述,不防他忽然伸了手揪住自己的衣摆,一边凄凄惨惨的说道:“王爷明鉴!饶是我恨铁不成钢,我也不会做出要她性命之事!只是当时——”
他咬住了下唇,一双清泪滚了下来。
“当时她抓着扶栏,说我再逼她,她就跳下去。可不知怎的,她像是见到了什么人,眼睛发直,接着她脚下便是一滑。我想要拉她,却拉不住!旁边有人说是我杀了她,我不想进官府,才……”
陈云声痛苦地抽动着面上肌肉,紧紧咬住的牙关崩成了一块硬石,他闭上了眼睛,眸中的泪却是止不住地流。
侍卫将他拉开,苏斐南弯下身,一双墨色凤眸中倒映出陈云声惊呆了的脸。
苏斐南抬起手,轻轻从陈云声鬓发上取下一枚短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