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夏十七在煊王府门口瞧见那些行踪鬼祟的人,他们就已经布下了一个局。此行刺杀,苏斐南是北朝最负盛名的王爷,他不可能对一介平民下杀手。
是以那些刺客底气十足,见苏斐南没有动真格的,即使自己受了伤也会爬起来继续刺杀苏斐南。但当苏斐南令人下杀手之时,刺客才露出了怯弱的马脚,甚至想要抽身而退!
而且他们将自己打扮成平民样式,穿最普通的衣衫和鞋履,更不戴面纱,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若说他们是刺客,只怕他们随手将长剑一丢,旁人也认不出他们究竟是刺客还是平民。
所以苏衍才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
连苏斐南都无法辩解,煊王府那一处尸横遍野,必定会震惊朝野上下!
若是这些刺客咬死了自己是平民,乃是无辜被伤害,那么罪魁祸首就是……苏斐南!?
夏十七猛然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眸,台上说书人也在说此事,甚至于一言一语都和她说得差不离。
“……很显然,这是有人要陷害煊王爷!若是刺杀成功,煊王爷必然要死!若是刺杀不成功,此番嫁祸,必然会让煊王爷背上无辜杀人的罪名,重则也是一死!”
说书人眯了一双墨黑似的眼眸,冷嗤道,“这背后之人好毒辣的心思!”
台下不知何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眸光瞧着说书人,仿佛他已是个死人了!
说书人察觉他们眸光中的意味,便是一声轻叹道,“天下何人都可以有罪,唯独咱们说书人——迂腐书生无罪!在下言语之中若有冒犯,还请各位海涵,毕竟在下从心里敬重煊王爷,亦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这一番话落幕,便抿了两口茶水,继续说起了旁的故事。而台下人早已议论开来:“这才子佳人的故事,说的不还是煊王爷和瑞王妃吗?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煊王爷和瑞王妃二人……也无怪乎瑞王爷会请凶杀煊王爷了!”
那人已经将嗓音压到最低,然而却还是泄露了出来。
一旁的锦衣男子忙用折扇拍了下他的脑袋,低斥道,“休要胡言乱语!这宫廷之事,岂是我们能妄言的?你且瞧瞧这说书人,他泄露了天机,且看他能不能活过今晚?!”
“若是……他活不过今夜,那他所言岂不全是真的?”
“嘘!别说了!”
夏十七心中明白得很,如果苏衍为了关婧月,才请了刺客来刺杀苏斐南,那么一切根本说不通。因为这一切太过刻意了,不像是如此简单的一个棋局。
夏十七有预感,此事定然不止牵涉到苏衍!
她想起苏斐南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一幕,目光在脑海上上下搜寻了一番,猛地察觉了一处异样!
苏斐南的手似乎……向她做了个手势?!
只消一个刹那,夏十七便彻底醒悟。
她的眸光有些复杂难掩,里头
含着的情绪似乎有千千万万种,最后却只凝成了一抹泪意。
原来,苏斐南并不是那样的人。他念着关婧月,却也真的担忧夏十七。
那一瞬,苏斐南面上说着“无事”,却用手势告诉她——事态紧急!
夏十七找遍身上,并没有发现两文钱的踪影,她想了一会儿,从鬓发间拔下一根玉簪,玉簪上坠着的青玉珠子一下磕碰在桌上,发出一下清脆的响声。
这枚玉簪,应该能抵些钱。
夏十七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馆,立时便往煊王府的方向走去,方才她并没有见到管裕在那些人里面,想来管裕还在王府里好好待着,她一边思忖心中的疑问,一边走回去。
若是背后之人想尽办法设了这么一个局,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要苏斐南的命?不,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那么,就是要栽赃嫁祸苏斐南!
夏十七在等一个结果,只要苏斐南被栽赃成功,必然会有惩罚落在他身上!那惩罚是什么,对谁有好处,那么答案就将昭然若揭!
这就好像是一团迷雾,终于拨开了眼前一方土地,得以见到片刻光明。然而周遭却还是迷雾重重,她须得一直努力,才能勘破一切!
不知不觉间,夏十七抬起眸光,这才注意到周边的人似乎少了不少。她打量着左右两侧的楼阁,只见大部分都紧闭了门窗,连摊贩收拾着东西连忙离开。
越是靠近煊王府,越是没有人敢多留。
煊王府前那流了满地的殷红血液刺眼夺目,更是叫人移不开视线,仿佛下一刻人就会软倒下跪。
夏十七蹙紧了眉,沉凝着神色从这些尸体中一一走过,她粗粗算了一下,光是王府门前这一片空地上就足有一百余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