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婧敏听了月枝的话,并未曾露出忧愁或是紧张的神色,反而越发笑得漫不经心。
“你怕什么?本宫修书一封给师父,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夏十七的底细罢了。她再有能耐,还能翻得出本宫的掌心去?”
月枝琢磨着关婧敏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娘娘,您是想……”
关婧敏没有应她,轻抬蔻丹,垂眸轻轻呼出一口清甜芬芳的气息,那晶莹剔透的蔻丹上顿时染上一层薄雾,莹润生辉,十分好看。
“白公子呢?可离开了?”
月枝一听她说的“白公子”,脑中便浮现出一张古铜色的容颜来。那容貌并不算平庸,反而很显得英俊桀骜,透着几分野性率直的味道,偏偏又喜欢摇着折扇故作清冷。
先前,白龙刚在殿内与关婧敏聊了许久,关婧敏连她和月影都不肯留下,二人一同处在大殿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月枝垂着眸,嗓音失了几分清透,“回娘娘,白公子已经出宫了。”
“出宫了,这么快……本宫还有些话要嘱咐他。”
关婧敏眸光有些出神,她低声着,指尖拂过云袖襟口上海蓝色祥云纹案,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沉。
月枝忙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来。
“白公子虽走了,不过临行前,交给了奴婢一样东西。”
关婧敏这才打起了一些精神,招招手,示意月枝上前来。
月枝将一团烟粉色的布料递到关婧敏跟前,那布料乃是柳州最名贵的烟罗轻纱,质地略有些磨砺,却色泽鲜美,质地硬挺,用来做裙纱是一等一的好看!
月枝小心打开这团布料,忽的怔住,她惊讶地抬眸望向关婧敏,却发现关婧敏神色未变。
她早该知道,什么样的东西需要用到烟罗轻纱去包裹?唯有会流动的水,只能被烟罗轻纱完好裹住。
先前月枝触摸着袖中那软乎乎一团的物事,心里还好奇着那是什么,眼下她却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好寻一个地方去吐了。
只见烟粉色的烟罗轻纱内,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正摆在那儿。有殷红的血顺着烟罗轻纱渐渐滑下来,眼见着即将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时,关婧敏摆了摆手。
“月枝,将此物送到后厨去处理一番,本宫今日的晚膳便是这紫河车了。”
紫河车,说白了便是那刚出生婴儿留下的胎盘,凹凸不平的那一面是绒毛叶,一面又为羊膜所包裹。模样呈现紫红色,血腥气十足。
月枝面色有些惨白,她抬起有些晦暗的眼神,望着关婧敏轻道。
“娘娘,这紫河车虽滋补阴气,却——是禁物啊!”
后宫内,严禁宫中嫔妃去食用紫河车一类的物事。虽则滋补,却损阴德。
关婧敏眸光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动怒,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月枝,你不懂本宫的处境。”
她自当年小产过后,便再难有孕。若她想要与淑妃一决高下,便必须立刻马上生一个皇子出来!
月枝蹙着眉,长长叹了一声
,再无话。
她走后,月影倾身为关婧敏揉动两侧太阳穴,动作轻柔而舒缓,带着点安慰人心的力量。
关婧敏终于疲惫地闭上了双眸,任凭自己的身子往后倒去,旋即落在了贵妃榻上,背后柔软的绒毛铺垫着温暖柔软的力道,她吐出一口浊气,任凭自己在黑暗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