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坐在傍晚的湖面长亭上,丫鬟手执酒壶莹莹而来,湖面上倒映的金光点点泛开璀璨明丽的橘黄色泽。
“你可否能告诉我,你面上的药水究竟是为何涂上去的?”
夏十七请丫鬟离开之后,自行拿起了酒壶,给夏小荷倒了一杯。
夏小荷垂着眸,缩着脖子,双手紧紧缠在一起又放在双膝上,模样别提多拘谨了。
夏十七知道她的姿态是在防备自己,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夏小荷势必不会骗她,只不过,她愿不愿意说出来可就是个问题了。
这一下,夏十七果然等了许久。
她不着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樽,却未曾喝下去。酒是个伤心伤身的东西,她如今并不想一口全喝掉,便打量着酒樽古铜的形状,眸光里透着淡淡好奇。
夏小荷一直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在她身后,波光粼粼的湖面被一阵寒风吹拂,荡开一圈圈的涟漪。天边原本绚烂的晚霞不知何时渐渐消退了,在缓缓降临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悄然生长。
“夏姑娘,你——真想知道这些吗?”
夏小荷颤抖着身子,小心地抬起眼,对上夏十七平静的双眸。
“不说,也可以。”
夏十七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她起身,轻轻将酒樽放在石桌上,眼眸轻眯,眺望远方。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夏小荷觉得,夏十七喝过酒的嗓音,莫名变得缥缈浮幻起来,却出人意料地好听,好听到……她都陷入了曾经的梦境。
“……我已经死了。”
夏十七淡淡说着,眸光并未曾从远处湖面上收回。
正走神的夏小荷一个激灵,十分震惊地回望夏十七,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是鬼吗?”夏小荷生平最怕两样物事了,一样是鬼,一样是那个男人!
夏十七微微偏过了脑袋,蹙着眉道,“我不是鬼。”
顿了顿,她又说,“我比鬼、要好看一些吧?”
她印象之中的鬼神都凶神恶煞的,鲜血模糊,像是正月里刮过雁回山的怪叫鬼风。
夏小荷咽了咽喉咙,几乎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可你说……”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打量夏十七,“你说你死了。”
夏十七沉默。
“我没有心,是个死人不错。但我——还活着。”
夏小荷一听不对劲,夏十七说她没有心,那肯定就是死了!可她如今的确活得好好的呀,活蹦乱跳,还能揍常白一顿。
夏小荷猛地端起面前一杯酒灌进肚子里,辛辣的味道顿时盈满口腔,她辣的蹙眉拧唇,好半晌才回过味来,脑中也顿时变得有些迷糊。
“你你——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夏小荷大着舌头问道。
夏十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说呢?”
夏小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脑袋更晕乎了。
“其实,我应该也算
是个死人了。当年的柳荷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我——夏小荷!”
夏小荷想要扶着亭中石桌起身,手却没抓稳,整个人弓着身子往前一栽,眼见着就要磕在石凳的边沿上头破血流,忽而从旁侧伸来一双手稳稳将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