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见那人居然穿着一身老式西装,料定其必定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后世而来的穿越者,一时心怀激荡,面色激动的朝那人走去。
那人一直隐在暗处观察杨桓,不敢确定杨桓是否真的是一位穿越者,直到听杨桓说话时尽用些后现代主义的词汇,终于可以认定杨桓的穿越者身份,这才贸然现身。
那人从一块大石后转了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另类,唯恐泄露天机,连忙转了个身,将一具宽大的银鼠氅披在身上,把身上的西装领带捂了个结实。
杨桓听闻那人说出一句“天王盖地虎”,一时再难自已,挥开裴乾坤和古奇的阻拦,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去,哆嗦着嘴唇道:“小鸡炖蘑菇,你是组织上派来救我回去的人吗?”
那人的神色亦愈激动,吸了吸鼻子道:“宝塔镇河妖!”
杨桓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似哭似笑,状若癫狂道:“猪肉炒辣椒,亲人哪,我总算等到你们来带我回去了!”
说话间,杨桓已经走到那人身前,再也情难自禁,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那人的大腿嚎啕大哭:“我在这儿可遭了罪了,吃的住的都不习惯不说,满大街都是会武功的高手,见我长得帅都想收我做徒弟,我谦虚几句说我相貌只是中人之姿,他们就往死里打我,满世界的追杀我,还说我虚伪……”
那人被杨桓的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抚摸着杨桓的头顶道:“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就算在我们那里都不一定能活上多长时间,来到这个没电没车的狗屁地方,还真是更加委屈了你……”
二人抱头痛哭你,把裴乾坤和古奇看得面面相觑,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如此热络相认。
杨桓哭了半天,总算渐渐止住悲声,满怀希冀的哽咽道:“大叔,你是怎么来的?是乘坐时空飞船还是时光机器,咱们那里的科技已经进步到如此程度了吗?是组织要求你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吗?奥疤马下课了吗?我的户口和身份正注销了吗?城管大队的兄弟们还好吗?大学城南门卖西瓜的老大爷找到老伴了吗……”
那人本来只是无声的哭泣,经杨桓一问,居然老泪纵横,哭得更加凄惨:“你问我,我问谁呀?我十五岁时来到这里,被一个变古彩戏法的老师傅救醒,行走江湖几十年,特么的就没见过咱们那里的人哪!”
杨桓闻言大惊:“原来你不是来救我的,你也是和我一样的穿……”
杨桓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身后还有两名同伴,赶紧止住话头。并非杨桓不信任裴乾坤,也不是害怕古奇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穿越这档子事说起来实在骇人听闻,说出去也不一定会有人信,说不定还会被获悉消息的有心之人捉了去,当做小白鼠一样研究,杨桓断不敢冒此天大的危险。
说到这里,杨桓已经了解出一个大概:眼前这个老头子也是无意间穿越到这里,而且看来比自己穿越的年头还要长,于是忍泪问道:“那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幽幽一叹:“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李渊刚刚起兵反隋,我师父便是江淮杜伏威手下的一名探子,以走江湖演戏法掩人耳目,实则四处探听军机消息。我跟在师父身边多年,习练了一身排兵布阵,周易算天的全挂本事,也粗通些身法拳脚,赖以在江湖上混出了些名号,且被杜皇暗中授以‘荡寇将军’的衔职,很是风光了一阵,对于家乡的思念亦逐渐淡了些。谁知后来杜皇兵败,手下将士均作猢狲散逃,我只好流落在江湖上混饭吃,一面寻找师傅的踪迹,谁知一晃便是几十年,我如今已经垂垂老矣,自问归乡无望,又寻不到师傅和昔日故友下落,只好潜在这文王谷中修身养性,以上窥天道解惑为业,聊以打残余光景,不胜凄凉。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遇到你这样的故乡之人,怎能不令人垂泪涕零。”
那人城府似是十分深沉,很快把握到杨桓的想法,绝口不提“后世,前世,穿越”等字眼,只是以“这里,故乡”作为说辞,表面上听起来,便是和杨桓一样,都是来自于一个遥远的地方,虽然听得裴乾坤和古奇一头雾水,却也不至于再生出其他的古怪念头。
那人见到杨桓,就像见了至亲一般,无话不说,把自己的来历生平通说了一遍。山洞中萤火虫看似都为那人所驱使,其中一些调皮胆大的,落在那人的披风上闪闪光,飞舞嬉戏不迭。
那人爱怜的捏起一只萤火虫,托在掌心吹了口气,目光追随那只萤火虫飞远,才颓然一叹,随即换上一副强颜欢笑的脸孔,邀请杨桓身后的裴乾坤和古奇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至喜之事。我和这位小友乃是同乡故人,相见之时盘桓些家乡境况,言语无状,倒是让你们两个见笑了。”
裴乾坤和古奇连忙回礼,只听得那人道:“先时我隐在暗处观察,看这位小友究竟是否我故乡之人,故此生出许多误会,如今雨过天晴,且容老夫做个小东,邀请三位去我草庐中暂坐,喝杯野茶再走可好?”
裴乾坤自将目光落在杨桓面上,见杨桓微微点头,于是拱手道:“承蒙前辈垂青,鄙兄弟不胜感激,敢不诚邀?”
那人欣慰点头,便同三人交换了姓名。杨桓犹自还可,裴乾坤和古奇却双双跳了起来,面露惊异,失声喊道:“罗二?您是通天先生罗二?江湖传言您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对么?”
罗二先生捋须笑道:“江湖上那起人的嘴最是难禁,什么不说?便是没有的也说成有的,一也能说成一百,如今我却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听那些流言蜚语有甚用处。人生苦短,既然相见便是缘分安排,三位小友还是先随我去喝茶,我也好和杨桓多聊一聊家乡的事情,以慰生平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