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就在他趔趄着,才稍稍恢复的一丝力气,又被彻底抽干的时候,他身边响起了一道天籁。
“母亲的话,都是些气话,大爷别往心里去。”
只一句话,仿佛头顶的天,一瞬间就被刺目的阳光,撕开了黑暗。
他扭头看向纪清芷,见她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好似雪山之巅的格桑花,明明开得那般艰难,却依旧给他的世界带来色彩。
她仿佛这泥沼一般的侯府里,艰难求生的孤独莲叶,用尽全部力气,只为不被污泥所染。
这侯府哪里配得上她?
就是连他,无数次伤害她,也配不上高洁无垢的她。
他自惭形秽,却也更加难以忍受,母亲和旁人对她的无端指责,所以他再次看向江夫人,冷冰冰的,好似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盯着江夫人道。
“娘你糊涂了!”
“清芷才是这侯府唯一对我好,唯一相信我,唯一给我温暖,不离不弃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辱骂她?”
“你可知道,儿子被人诬陷,被人唾骂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只有她肯替儿子出头,替儿子去大理寺申冤,甚至不惜跪在大理寺门口。”
“她为儿子做了太多太多,而你呢?”
“你身为我的母亲,你可曾帮过我一丝一毫,可曾无条件的信任我,替我着想?”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陌生得可怕,仿佛不是我的母亲,你的皮囊里,住着一个令我陌生的恶鬼。”
他话还没说完,纪清芷开口打断:“大爷何苦说这些,母亲只是被人蒙蔽了。”
然而,本就被自己的儿子骂做恶鬼的江夫人,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
江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会从自己引以为傲,视作依仗的儿子口中,听到对自己如此恶毒的辱骂。
她的愤怒,痛苦在胸中熊熊燃烧,纪清芷原本劝说的话,却成了她所有情绪宣泄的导火索。
她涨红着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手就朝着纪清芷扑了上去,想要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上几巴掌,把她的嘴打烂。
“贱人!”
然而,她的面前是围成人墙的婆子们,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拦她。
裴云恺更是往前跨了一大步,将纪清芷护得严严实实。
见此情形,江夫人彻底崩溃,她的手掌一转,狠狠地朝着裴云恺的脸打了下去。
“畜生,畜生!”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当年就该把你掐死!”
“我可是你娘,你竟然为了她这样羞辱我,畜生啊!”
“我要上衙门去告你,告你不孝,告她忤逆!”
“她一日不滚出侯府,我一日不会再认你是我儿子!”
“你已经彻底被她给迷了魂,我要打醒你!”
她一边哭一边疯狂地冲着裴云恺拳打脚踢。
裴云恺不敢动她,只得将手臂挡在脸侧,感受着来自江夫人的怒火。
她下手并不重,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妇人,可打在裴云恺的身上,和那一句一句不停歇的辱骂,就如同最锋利的利刃,一寸一寸的割开他的骨血,刺入他的脏腑。
就在他忍受着江夫人的打骂,心如刀绞的时候,纪清芷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前面,试图替他挡下来自江夫人的伤害。
“母亲,你若是觉得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吧!”
她带着哭腔,红着眼眶,用自己脆弱不堪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