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源曾问林景,是不是特别喜欢吃青团,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吩咐弟子下山买些回来。
可当时的林景却摇了摇头说,他就要那一个青团就够了。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如果不是后来沈清源玩笑似的提过一次,也许越无尘就忘记了。
当初的林景,连越无尘随手递给他的一个青团,都能视若珍宝。
可现如今的小景,却对他亲自送到唇边的蜜饯不屑一顾。
越无尘说不出来的愁闷。
许久都没说话,只是神色落寞地把手放了下来。
下意识把那颗蜜饯攥在手心里,硌得他手心生疼生疼的。
小景却丝毫没察觉他落寞的神色,道谢之后,就端起碗来,自己喝粥。
小景不敢喝太着急,只能小口小口地喝。
即便如此了,才喝了几口粥而已,小景的脸色就变了。
煞白煞白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痛色,小景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
冷汗顺着额发往下淌。
整张脸都汗津津的。唇色惨白得没有任何一丝血色。
但小景也没有说什么,又继续喝了几口粥,脸上的冷汗淌得更多了。
瞧着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柔弱得好像一阵风吹来,小景就会寸寸化作齑粉,随风散尽。
越无尘从旁关切地询问:“疼得很厉害么?”
的确疼得非常厉害,小景也没想到,他才喝了几口而已,胃里就跟刀子在乱绞一样疼。
可不吃东西的话,他会死的。
小景摇了摇头,强忍着胃里剧痛,又勉强往下咽了几口。
喉咙里的血腥气,就开始往上翻涌了。
小景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真的无福消受这碗鸡丝粥了。
只能放下碗,犹豫了片刻之后,才把手伸向了蜜饯。
他没好意思捏大的,只捏了一颗特别小的蜜饯。
颤着手塞到了嘴里,那股清甜很快就在嘴里化开了。
好像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小景十分的满足,那苍白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笑容来,笑着说:“好甜啊,我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
越无尘听罢,却说不出来的难过。
说不出来的伤神。
眼前的小景带给了他宛如噩梦一般的剧痛。
不管是小景笑,还是哭,都能牵扯动他内心最痛的地方。
这是他的徒儿,他亲手养大的徒儿,悉心教导了整整十七年。
最后又被他亲手赐了十七剑的徒儿。
一年师恩算一剑,足足十七剑,一剑不多,一剑不少。
不仅断了林景浑身所有的筋脉,也连带着十七年的师徒情分,一起断了个干干净净。
越无尘无法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小景恢复记忆了。
可还会同当年一样,满眼信赖孺慕地望着他,微笑着唤他师尊。
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在那惨烈又无情的一十七剑下,又剩了几分?
越无尘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悄悄把脸转了过去,不忍心再看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