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道,也算是顺应天理做事,顺应天理做事……”
嬴寒山抬起头,看着堆叠在一起,如同被压实了的油糕一样的尸塔,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在北边的两个村子,你也设了这种阵吗?”
“这……”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察觉空气中的不安定了,他挣扎着抬手掐诀。
在刚刚卖弄口舌的间隙里贺仙人留了一手后路,这四周的死气全被他一股脑集中到了背后的土里。
随着他捻动法诀,地面流沙一样簌簌陷下去,他一只耗子一样钻进了土中。
这是他保命的伎俩,诨名叫“金尾钻地鼠”。
只要四周有足够多的死气,他就能拿死气破地逃生。
但这一次他半截刚刚钻入土中,土却骤然硬化。
嬴寒山走了过来,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原地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原本聚集起来的死气顺着她的身形攀爬上去,被她吞噬。流沙样的土板结在一处埋住半截入土的贺仙人。
他嗬嗬地出着气,肩膀向上耸动着。
身边的地面被他挣扎得龟裂,但仍旧半分都挣脱不出来。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淡河城死气越来越薄了,眼前这人居然能吃下它们……
窒息感带着死亡的预兆迫近,时间的流动变得粘稠而缓慢。
有一道短暂的光明划过这愚人的脑海,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教主曾经讲过的芜梯之山,在山上天梯的尽头有万千仙门。
那其中的血渊宗,即使是最年轻的弟子也有比肩凡间修士之中大能的力量。
教祖终其一生手捧的,也不过只是偶然从那宗门中传出的半卷功法罢了。
是啊,是啊,她大概就是那里的人吧!真正的仙人,这本该是自己的机缘,可是……
他的意识在这里断开。贺仙人双目凸出,面孔涨紫,自己被自己施展到一半的术法挤死在了土里。
嬴寒山在原地坐了一刻,一直到身边的土里再也没有声息后才站起身。
随着她的起身,一种修补性的力量开始在肌肉中流动,很长一段时间内笼罩着她的那种不祥的冷感淡去了很多。
沸腾的血液得到安抚,嬴寒山感到一阵餍足带来的昏沉。
“他死了,对吗?系统?”她问。
“是的,”系统回答,“您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和那几个杀手一样,他只不过……”
“没有。他是个修真者,不是普通人。”嬴寒山打断了系统的话。
“我的修为应该提升更多。”
在系统沉默的白噪音中,她走向尸塔。
把榫卯在一起的木头拆开是很难的事情,把榫卯在一起的人拆开也是。
嬴寒山把整座塔拆完时,天已经微微地白了。两人高的尸塔铺了满地,她几乎找不到站立的地方。
嬴寒山借着微弱的天光翻看每一具尸首,终于在靠上的位置找到了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