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口问祁扬:“你的鼻炎现在有好转吗?”
祁扬一听到问话,条件反射地认为陆瑞安是想让他把猫带走,顿时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地给出否定答案:“没!”
身体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急切,让祁扬马上偏开脸打了个喷嚏,一边咳嗽一边紧急打补丁:“没好全,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些。”
陆瑞安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祁扬紧张得像是在等他的审判,等来陆瑞安漫不经心的点头:“嗯,那你先照顾好身体。”
祁扬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陆瑞安便搁下筷子说要回学校去守晚自习,这让祁扬狠狠松下来的一口气转换成失落坠下。
他不知道陆瑞安在忙什么,一方面与从前独自一人在家等着陆瑞安下班时相仿的怅然油然而生,另一方面又感到庆幸,庆幸两人如今都离婚了,陆瑞安还能容忍他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前夫留在家里日日见面。
半个月过去了,小呆还是没学会用猫砂盆,祁扬周六借来同事家的狸花教了一天也没能学会,以至于狸花不耐烦地怒拍一爪子把小呆扇进了盆里。
小呆在猫砂里滚了一圈,挣扎着扒拉着盆的边缘站起来,沾着猫砂的小黑脑袋努力往祁扬的方向探,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可怜。
同事笑得前俯后仰,扼腕痛惜没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然而它的身体是那样的娇嫩,粉嫩的爪子像两朵半透明的绒花,祁扬担心捏碎了它,便用手指头拨下它脑袋上的猫砂,捧在掌心里抱出来。
它笨拙的鼻子畏畏缩缩地嗅着祁扬的腕骨,温暖柔软的绒毛蹭过祁扬的手腕,微痒的触感顺着皮肤流淌到胸口。
祁扬深深地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的陆瑞安会那样憧憬拥有这样一只小生灵纳入生活。
“你真笨。”祁扬小声说着,抱着小呆轻轻放回它最爱的阳台吊床上,任劳任怨去收拾被小呆尿湿的毛毯。
送走同事,祁扬看着时间去超市买菜回来——到了高二,周末放假时间延后至周六晚自习结束,周日晚上六点半准时回校自习,勉强算有一天的休息,陆瑞安的上班时间也随之变动。
由于周日放假,陆瑞安索性将周六的晚饭延到晚自习结束后回家再吃,这是祁扬从前就知道的习惯,以前也因为担心陆瑞安的身体试图让陆瑞安准时在晚饭饭点回家来吃,但那时的他是怎么对陆瑞安说的呢——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还这么故意糟蹋身体,出问题叫我爸妈知道又骂我没照顾好你,你下午五点半下课抽时间回来一趟吃个饭是会怎么样?你的时间就这么金贵?我给你做饭的时间就不值钱了是这个意思吗?”
陆瑞安低着头不反驳,只是驯顺地道歉,试图让他消气:“对不起。以后周六晚上就不麻烦你给我留饭了,这样可以吗?”
那时的祁扬硬生生被气笑了,丢下一句“爱吃不吃”便摔门而去,却也还是坚持每晚给陆瑞安留上好消化的晚餐。
如今回想起来,祁扬终于意识到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朝陆瑞安撒火,他的心疼和体贴会被他的口不择言掩盖,陆瑞安听在耳里的只会是非他本意的厌烦和恼怒。
如果他能沉住气好好和陆瑞安商量,那些在不知不觉中积攒起来的、让他和陆瑞安走到如此境地的隔阂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可惜没有人能告诉他确切的答案,他只能靠自己去探寻。
陆瑞安回来时已经过十一点,祁扬迎他进门便马不停蹄地转身去厨房炒菜,陆瑞安愣了下,来到厨房,望着祁扬熟门熟路开火颠锅的忙碌身影,不自觉地微微斜靠着门框,看得出了神。
“你没吃晚饭吗?”陆瑞安坐在桌前,没动,凝睇着祁扬。
祁扬眼神微闪,轻咳一声,找寻合理借口:“我今天下班晚,过来都快十点了,猜到你也差不多这个时间下班,干脆等你一起,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陆瑞安慢吞吞地“哦”一声,不知信没信,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拨了拨碗里的米粒。
祁扬等候片刻,没等来他的追问。他不想让气氛就此凝固,试探地找寻两个人如今少得可怜的共同话题:“上次、上次那个女学生怎么样了?后面怎么处理的?”
陆瑞安被他的问话拽回神,先是怔怔地“啊?”一声,紧接着抬起头,和祁扬大眼瞪小眼对视几秒才反应过来祁扬在问什么。
他努力朝祁扬笑了下,笑容依然显出几分魂不守舍:“从她自己的宿舍入手太难了,她身边的同学已经产生了固有印象,很难改变,所以我找来方秋白聊了聊,现在比以前好些了,她起码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方秋白?”祁扬疑惑。
“就是上回晚自习我留校处理学生打架的事,还叫来了警察,我们班的一个男学生。”
经他一提醒,祁扬回忆起来:“上次看他应该是挺有主见的一个人。”
“嗯。他和班上同学的关系都还不错,和谁都不结仇,但也和谁都不亲近,性格很沉稳的一个学生。他成绩好,做事公正,这学期竞选上了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在班上倒还算有威信。”
“他跟我说,是我问过他后,他才关注到张静格那孩子在班上被孤立的情况,”陆瑞安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他很聪明,没等我提,就主动说作为学生会的成员,他有责任帮忙照顾班上新转来的同学。我另外在班上设置了一个副班长的职务给他,方便他协同我处理班上的事,尽可能减少她会遇到的一些问题,这样也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