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多……陪我几日。◎
尹婵很早便知道,十指是与心相连的。
幼时宫里嬷嬷教绣花,她手不稳,时常刺得指腹生疼。每每这会,总是连心肝都被株连,隔半晌才能缓神。
但谢厌现在对她做的,又和绣花针刺迥然不同。
不是一点一点虫蚁啃咬的戳痛,短暂难受后便康体无虞。
而是……她头皮都已折腾得发麻。灼热的气息在指缝穿梭、掌心徘徊,这只手好似不是她的了,被谢厌捧着,宛如正架在火上炙烤。
谢厌的呼吸太烫了。
他没有放过任何角落,从手掌中央,到尾端最细的小指。
从指间的细缝,途径骨节、指腹,末了满含虔诚地落在白皙泛粉的指尖,密密麻麻一一嗅过。
尹婵用力地睁大眼,快喘不过气来。
擂鼓的心跳无暇顾及,她嘴唇禁不住抖颤,口中开始晕现出奇怪的干涩与燥热,还有股苦味。很怕、怕再由谢厌这般下去,会乱了喘息。
可这个人好奇怪。
他屈膝半跪在面前,双手紧紧捧着她的。
低头时,额抵住她腕间,尹婵看不见他的神情,却仿佛觉得他虔诚的对待,好似自己已非寻常女子,而是至高无上的天神。
尹婵瑟缩了下肩,脸颊已羞得薄红。
她从未想过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会跪在自己面前。
便是此刻去想,只觉谢厌若换成旁人,她定然叱责,捶胸顿足恼其无用。无关男女,膝下黄金难求,岂能胡乱下跪。
可这人一旦变做谢厌……
这也合该了,那也理所当然了,她掩不去嚣张的心跳,诡异地享受他的凝视、虔诚的屈膝。
当日初进原州,被谢厌揽着飞檐走壁,她心头暗暗攀升过一个卑鄙唾弃的妄念。
让他交错着瘢痕的脸,永远这么下去。
如此旁人或许再看不到他藏匿深疤下的炽热,而他的目光,便只归属尹婵。
尹婵唇很干,轻轻舔了舔,口中的艰涩让她不住吞咽。
眼见谢厌屈膝捧着她的手,贪婪地细嗅,这股妄念愈加浓盛,扰得她呼吸悸乱。
不……
尹婵眼皮剧烈一颤,诡谲念头被她霎时抛开。
“别、别!”她惶乱缩回手,倏地起身。
受到惊吓连连后退,离谢厌一远再远,凤眸大睁,口吻显现着仓皇:“你在做什么?……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尹婵不停摇头。
手在颤栗,紧张时潜意识要攥住,却恍恍惚惚因掌心的余热,被烫了一下。
为此只好僵硬地垂在身侧,不敢碰,让它在风中,叫凉意刷去火热。
尹婵慌了,分不清在抵触自己心底的古怪想法,还是无法接受谢厌这贪婪且暧昧的行为。
她不是花,被蜂蝶采撷时会舒展嫩蕊。
她现在只是怕,一层一层的胆怯在两缕念头间踯躅。
最终浑浑噩噩拢成一团,朝向谢厌发作。尹婵眼眸闭起,逃避一样,眼睫簌簌惊颤,再睁开时瞳仁凝着水雾,在廊庑站也站不住,只想逃开。
“谢厌,谢厌你……”她被吓坏了,连公子也顾不得称呼,硬着嗓音喋喋喊他的名字。
可与其是被惊吓,不如说从未想过谢厌会对她做出这种……这隐秘羞人的事。
愈是去想,愈发慌张摇头,除了念谢厌的名字,几乎想不到别的字眼来面对他。
谢厌仍旧在长石栏阶旁,维持屈膝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