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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多贵?&rdo;魏老太太于银钱上向来敏感。

李太太夸张的瞪圆眼睛，双手上下比划着，以示这事如何不得了，&ldo;足花了一两金子!我的天呐，我才听我们当家说这事儿，都不能信!不就一件衣裳么，竟要一两金子!&rdo;

赵太太抓了把玫瑰味儿的瓜子，嘴里灵活的磕着瓜子，接了话道，&ldo;得看什么衣裳，也得看是什么料子，听说上海那边儿的裁缝店，有些个外国料子，进料子时就进做一套衣裳的料子，整个大上海，就这人身上穿的这一套料子，你想找个重样的，都没有，能不贵?&rdo;

陈萱都听傻了，一两金子!一两金子!一想到自己身上这大衣可能会值一两金子!陈萱的心脏就开始砰砰乱跳，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错事，一时间，更是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直待魏老太太砰砰拿瓷盅子敲桌沿，陈萱方回神，魏老太太盯着陈萱，确切的说是盯着陈萱身上那衣裳，目光已是不善，却是把喝茶的瓷盅子递给陈萱，嘟囔道，&ldo;怎么傻呆呆的，倒些茶水去。&rdo;

陈萱接了茶盅子添满茶水，放到魏老太太手边儿，魏老太太哼一声，问陈萱，&ldo;穿一两金子在身上是啥滋味儿?你可有大福了!咱们一家子这么些人，就你有这大福!&rdo;

陈萱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是错，想闭口不言，又觉憋屈，连忙说，&ldo;要知道这衣料子这么贵，我再不敢做的。再说，我听李嫂子说，是上海的衣裳，才那样贵。我身上这件，是阿年哥拿回的衣料子，他说没用大洋，是朋友送他的。就花些做工费用。&rdo;

魏老太太哼一声，想想陈萱这话也在理，虽然魏老太太认为儿子有这样的好料子没来先孝敬她让人恼，可总算料子是别人送的，总比真花二两金子要好。魏老太太气焰稍平，又有李太太、赵太太劝着，&ldo;哎，我们也是听人一说，谁知是真是假?老太太您可别恼，这都是我们说错了话。&rdo;

魏老太太与两位太太道，&ldo;你们哪里说错了，要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知这些洋料子这样费钱，以后咱们可不做了，不是咱家的家风。&rdo;

两位太太连忙转了话题，陪着魏老太太说起过年的事来。

待中午用饭，正阳楼的席面儿，自是比魏家自家烙的羊肉饼、肉包子什么的体面。陈萱陪坐下首，小心翼翼的没惹魏老太太不悦。只是，当天晚上，魏老太太还将大衣的事细问了二儿子一回，魏年说他娘，&ldo;这算什么好的，娘你给我姐那块才是真正英国名牌，你给大姐那块，起码值五两金子。我后得的这块，比那块花呢差远了。&rdo;

魏老太太听说大闺女搜刮走的那料子这般值钱，当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魏老太爷把手里的铜嘴红木烟管在炕沿上敲了两下，递给魏老太太填烟，直起有些佝偻的身子问二儿子，&ldo;哪里来得那般好料子?&rdo;

魏年道，&ldo;有几个英国佬淘换东西，我帮着牵了个线，这不过是一点谢礼。爹，可惜咱们没门路，不然，现在要是弄些英国料子来卖，也能赚一笔。我看，这些舶来货，越来越火了。&rdo;

魏老太爷道，&ldo;咱们北京，到底不比上海。&rdo;

魏年道，&ldo;爹，明年我想请个先生来学点洋文。&rdo;

&ldo;学那做甚?&rdo;接过烟管，魏老太爷划洋火点上，抽一口，吐出淡淡烟雾，眯着眼睛问。

魏年坐炕沿跟他爹说，&ldo;就我先前给英国佬牵线的事，我得的这些，不过是人家剩下的。我看那给英国佬办事的也没什么了不得，无非就是会几句洋文。再说，现下您没瞧见么，北京城里洋人洋货越来越多，会些洋文不是坏事，起码有用着时不用求人。&rdo;

魏老太爷又吸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股浓烈的旱烟味，道，&ldo;嗯，过了年请个先生来家教你。&rdo;

魏年见他爹没别个吩咐，就回房睡觉了。

待魏年走后，魏老太爷才说魏老太太，&ldo;你别什么都给大丫头，她这都出嫁的人了，赵家什么没有。&rdo;

魏老太太捂着心口，心疼的直抽抽，&ldo;我要知道那料子那般值钱，我早锁起来了。这个阿年，不提前同我说一声。&rdo;整个新年，魏老太太就在心疼衣料子的心绪中度过了。

不同于魏老太太心疼衣料子心疼金子，魏年对陈萱今天的穿戴还是很满意的，想着陈萱虽有些土气，可给好衣裳一衬，也不大明显了。又因着父亲准了他学洋文的事，魏年回屋时心情不错，还说陈萱，&ldo;那大衣穿着不赖吧?&rdo;

&ldo;何止不赖，我听李太太说，这种英国料子，一身衣裳就要一两金子，有这么贵?&rdo;陈萱两辈子也没穿过这样贵的衣裳，更没见过一两金子。

&ldo;你听李太太胡说，她那人，跟个大炮似的，嘴上哪里有个把门。&rdo;

陈萱听说没那样贵，才算稍稍放心，倒了杯水给魏年。魏年同陈萱道，&ldo;过了年有空把西配间打扫一下。&rdo;

&ldo;可是有用?&rdo;

魏年把学洋文的事同陈萱说了，陈萱知道上辈子魏年也是学过洋文的，只是，上辈子魏年可没有这样细致的同她说学洋文的缘故，陈萱自己不识字，却也知道识字是极好的一件事。陈萱立刻道，&ldo;明儿我就收拾。&rdo;

魏年笑，&ldo;也不用这么急，请洋文先生也得年后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