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北境每隔几年就要闹的**里,平民百姓要饿死多少人吗?我告诉你,三成到四成之间。”
他站在远处俯视着何卓安狰狞的面孔,眼前却浮现了北境连绵不绝的荒原。
“饿死的人当中首先是老人,年纪越年长的越先饿死,因为他们把剩下的口粮塞到了小的嘴里。饥荒最狠的时候,围着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存粮,人们自觉地选出赴死的饿死鬼。”
“十五岁那年,我不愿吃存粮,恩师把稀粥硬灌到我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和了谁的血泪,味道让人难以忘却。我恩师当时说,有人为你而死,来日要谨记,勿为一己私利害他人,应为天下安危付性命。”
“后来我成了北境军的将领,北境的老人们把他们的孩儿交到我手上,让我教他们保家卫国。我教了,怎样骑马挥刀射箭,都可以,可我保不住多少士兵,有不少死在我手里。”
“我以为是无可奈何的命让我们死于骨瘦如柴,现在你的私账告诉我,我们之所以碗里找不到一片肉,捞不出几粒米,是因为在国都的你们扣住了本该属于北境兵的口粮、抚恤。”
“真是太奇怪了。听说何家从前用砸不完的金银珠宝和鲜花培养出一堆何家小姐,养得知书达理,倾国倾城,嫁进其他世家里联姻,而那时我用枯林里的干瘪猎物喂养北境的兵马。你让她们的皮肤吹弹可破,我让他们饿得眼前出现海市蜃楼。”
高骊一字一句地说完,积淀在胸腔中的沉沉死气散了些许:“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在我眼前活蹦乱跳,我会思考每一个何家人身上是不是沾染着北境人的骨灰。今天不请自来,原本是打算亲手把你们的脖子一个个割断,现在,朕改变主意了,你现在不能死,你要把命好好地留到邢台上。”
“当你们何家人被押上邢台的时候,朕要让驻扎在长洛城里的北境军马,以及迁徙到长洛城外的所有北境移民都过来观刑,好好看着将我等敲骨吸髓的一代禽兽,谢罪天下。”
高骊将话全部平声静气地说完,转身便走,突然听到身后何卓安从太师椅上摔下来,嘶哑地不住混乱低吼着,让他放过一个叫梅什么的人。
高骊觉得她怕是一口气吸食太多烟草,开始崩溃癫乱了。
他随口扔下一句:“放过?你放心,和你有关的所有人,就算他们放过了,朕也不会。”
他朝外面而去,和守在门口的谢漆相伴走下台阶,走到外围还听见何卓安在身后凄厉的嘶吼。
高骊见谢漆脸色依然不好,杀气腾腾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便伸手搂住他的腰轻声:“谢小大人,今晚回去好好吃一顿,我们一起相拥而眠吧,不折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做个好梦。”
谢漆眼皮一动,黑曜石似的眼眸看向他,眸中浮现出了光来。
他神情顿时柔软,乖巧得像只猫咪:“好哦。”
*
从何府出来,刚到门口高骊就看见了唐维和袁鸿,心中愈发安定。
这对夫夫一看见他无事发生的模样,步调一致地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高骊朝他们比了一连串在北境军中惯用的手势,寓意:不好意思让大家吓死了,老子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想抱着老婆回去了。
唐维也比手势:无事就好!当真是吓到我了!
袁鸿也比了个手势:他娘的,卧槽,你吓死我老婆了!
一堆或心怀鬼胎或正直凛然的士兵们围在门口,里头还有一些被高骊刚来时在盛怒之下推开以致摔伤的,四面八方的视线让谢漆大不自在。
高骊当即察觉到他的不适,直接带着他到唐维跟袁鸿的小马车前,强行征用了他们的代步工具,打了个利落的手势给他们。
唐维连忙挥手让他快走,只恐他不回宫城去,别说是把马车让给他们,眼下恨不得长出对翅膀,掰下来塞到他背上带他飞回去。
于是高骊随手点了在前头探头探脑看情况的琴决,让他过来当马夫。很快,小马车便在众人奇怪的注目礼下悠悠地驶回了宫城。
高骊关好车门,回身把谢漆抱起来,掌好托好放在自己腿上:“没事了。”
谢漆回到了密闭的空间,闭上眼蔫塌塌地瘫在他身上,高骊便一遍遍摩挲他脊骨,低沉地小声问:“很累是不是?明明都让我折腾三天了,眼下肯定受不了了。”
谢漆咕咕哝哝的,高骊没听清楚。
“说什么呢谢小大人?”
“我说……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不是那种身体的累,是放松下来了。”谢漆闭着眼睛眷恋地贴着高骊的胸膛,说话似春风拂来,“是突然意识到,今天已经迈过很难的一个坎,虽然也在这里受了一点怒火,但是总体还是很开心。感觉就像是参透了一本天书似的上古武功秘籍,一时之间胸腔中全部充斥着克服它的满足感。”
高骊听着听着嘴角歪了:“是说我是秘籍?”
“打个比方而已。”谢漆笑了,眼睛也没睁开就攀着他找嘴唇,找到了就吧唧一口亲下去。
高骊顿时被亲得心花怒放。
谢漆几根冷冰冰的手指在他后颈上轻点轻弹,高骊不一会儿就被撩拨得头皮发麻,抵开谢漆的唇齿狼吞虎咽地往死里亲,谢漆在他后颈上的乐章鼓点也便更急促,冰冷的指尖逐渐变灼,沾染的都是高骊的体温。
分开之际,谢漆还是不睁开眼睛,闭着眼睛蜷在他怀里,仰面安静地“凝视”他,或者说,是安静地任由高骊肆无忌惮地审视他。浓稠得化不开的爱意黏在两人肢体接触的每一处,谢漆主动来黏,高骊被动颅内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