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连方师父这样上蹿下跳,乐天喧哗的老头子,也只有一句逃避的狼狈。
“年代久远,不提也罢。”
*
十月二十八,舞弊案祸首千刀万剐的刑罚日到来。
东区的血腥气还未消弭,万民短暂地收起面向世家的獠牙利爪,带着万分怒气蜂拥到抵达刑台的路上。
这条路在近年来热闹过两次,一次是斩首卖国的宋家余孽,一次是枭首刮民的何家卓安。这一次是剐首盗命的卑贱影奴。
那影奴披枷在囚车中,无数迁怒的平民抓着钝器脏物,裹挟着怨怼不公的痛骂砸进去。
“狗屁的霜刃阁影奴!世家的走狗!偷命的盗贼!”
“无耻至极的走狗,走狗!”
囚车中的影奴起初也木然,然而习惯了潜藏阴暗之中,突如其来曝露于烈日之下和万民眼中,他终究没能扛住那疯涨的压力。
他张开口也想发声,嗓子却好似被密密麻麻的蛛网缠住,发不出一个字。
前夜那碗起初温柔备至的汤药,没有解除他的高烧,只封闭了他的喉咙。
他把身体和生命以及灵魂托付给了主子,临到末了,主子连他说话的权利也收走了。
他交付得干净,失去得也干净。
最后一点念想,只剩下请他勿怕的同命人。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连累他们。
谢如月烧未退干净,烧得眼前世界尽是一片血红,聚拢不住视线和神智。
脖子上的木枷和四肢的锁链都太沉了,他吃力地想转头看看人世,然而看到的都是面目模糊的狰狞五官。
一捧不知什么材质的东西砸到了脸上,迅速晕开糊住了半边脸,他在疼痛惊起的清晰里看到一个追着囚车跑的小孩。
小孩手上抓着泥,圆滚的眼睛布满了不属于这个年岁的悲愤。
“你这个贼!你把大家的命都偷走了!”
“我们连活着都这样不容易了,我们一边活着一边想挣个出人头地,真的很难啊!”
“你们世家永远都不明白我们的命有多难!”
谢如月套在枷锁里怔怔地听着,视线也模糊起来。
【可我不是生来就应有尽有的世家啊】
【我明白的】
【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