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贝贝抖着手接过,腿一软栽倒了。
没过一会,杀猪似的哭嚎从屋子里传出去,栖藏在屋檐下的鹰被震得扑扇翅膀,甩甩被震得嗡嗡的小脑袋。
方贝贝情绪来得猛,去得也快,小半时辰后,谢漆的施针结束,他便涕泗横流地坐在谢漆旁边的椅子上,抽抽嗒嗒地戳他束上器械的腿。
“不会残的,没事。”谢漆脑壳还嗡嗡的,拭去唇角血渍,揉揉后颈愧疚地看向他。
方贝贝吸吸鼻子,伸手往他脑袋上一盖:“好了好了,知道你要说什么,别道歉,生死有命,你又不是老天爷,少说有的没的。”
谢漆默默良久:“阁里这几个月怎么样?”
方贝贝找帕子擤鼻涕:“能派上用场的都派出去了,北境狄族一条线,东境这头一条线,还有长洛那么个大染缸,人手都不够用了,现在阁里就剩一些动不了的老弱病孺。但依照你说的,战事一平定阁里就加强防备,山外多设了几个迷宫,提防被袭。你师弟看着家呢,那家伙能干得很,不用操心。”
“贝贝,你呢,这几个月你好不好?”
方贝贝努力驱散几分失师悲怆,指着自己脑袋故作夸张地苦笑:“好个球,比起混迹在一堆花花肠子里,我真的宁愿去当个打手,再不济去种田也行啊。那群世家人真的好麻烦的,到处都是算计,一句话能转三层意思,我这脑子跟着乱转真的巨累无比。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本着缺什么吃什么补的药理,猪脑花都吃腻了!”
谢漆笑得咳嗽起来:“许开仁没有帮忙指点你?”
“有啊,但他也忙得不行,又是在吴家那头周旋,又是投身研制武器的,精力真是旺盛得吓人。我看着都累,他竟然没晕没软,一直那么精神奕奕。”方贝贝咧了咧嘴,神情又是佩服又是古怪,“牛人,牲口!”
谢漆笑了好一阵,笑停了谈起正事:“前天我在密信里嘱咐你带来的东西,你带上了吗?”
方贝贝忙从怀里掏东西,掏出一块折叠得方正的厚厚绢布:“当然,我照着你的嘱咐,回了阁里一趟,在深堂的房梁上找到被楔进去的绢布。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啊?”
谢漆原本是想等回到长洛后,亲自回一趟霜刃阁取下这东西的,但他不想等那么久了。
方贝贝手中的绢布,是方师父之前在雍城对谢漆交代的遗物。
方师父声称把已知的一切记录了下来,他说那些东西是“深恶痛绝的真相”,楔进房梁里是打算留成最后的记录,还提醒谢漆如果安于现状,就不要去动这块绢布。幽帝杨无帆等上代人,以及谢漆这一代的所谓情报,全用密语记录在这平平无奇的绢布上。
“没什么,阁里常见的档案,密语我会破译。”谢漆面色如常地接过方贝贝手里的绢布,“你赶路匆忙,累的话不如先去休息,不乏累的话可以去官衙那边帮许开仁办事。”
方贝贝不多嘴,自是选择了后者,揣好方师父的骨灰盒就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谢漆独自陷在椅子上,他慢慢展开绢布,身体忽然产生了幻痛,仿佛是根植在魂魄里的痼疾浮出水面。
他莫名疼得手指颤抖,展开绢布,破译第一句话就耗费了极长的时间。
待他破译出第一句内容,他从中缓过来的时间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