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让他抱了个满怀,两手拍大熊一样拍拍他宽阔的后背:“我天天收到信报,知道你们军队不好过,我却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真是惭愧。”
高骊埋头在他侧颈猛蹭几下,抱紧他反驳:“说什么傻话,不止我们谢小大人,霜刃阁每个影奴都帮了晋军良多,立的还都是大功。”
高骊挤进谢漆的床上,泰山压顶似的把他罩在身下,就算谢漆早在信报里知道了这场扫荡的清肃结果,他也还是忍不住凑在他耳畔,一句一句地报告。
将要护送回北境故土的女郎孩子有多少,留在东境当地设立新籍贯的又有多少;挑起动乱的地方黑恶被剿灭关押几何,晋军伤亡又几何;东境世族掌控已久的官制田策被整改到什么程度,许开仁唐维等庶族寒门推行的改制又深入到了几分……
高骊一道道跟他细说,汇报,总结,把他当可心的树洞、独一无二的分享人。
有很多人追随他,也有不少人反抗他,他有时受不住那些深重的期待,更多时候也受不了漫天的痛骂,难熬的时候想想身下这么一个人,苦的变甜,甜的更甘。
这是他的脊梁与支柱。
他们两个人里,通常是高骊滔滔不绝地说话,谢漆冷淡地安静着,热情似火撞上冷若冰霜,各不退让,却双向共进。
谢漆全程轻抚着他的脊背,听他一口气说了两刻钟时间,人都要被压麻了。
高骊更厉害的是全然不渴,噼里啪啦把正事一通输出,复杂的情绪还没平复,亲昵粗野地亲了他的朱砂痣半晌,又马不停蹄地把私事接上了。
“谢漆漆,你瘦了。我来时去神医那儿问你的近况,他说你腿伤好了不少,可是这些日子烟毒来势汹汹地复发了几次,怎么会这样?”
他捏捏谢漆的脸颊,凑近了进行贴贴式检查。
谢漆被贴得想笑,只能故作严肃地推开他:“没什么事,烟毒都是老生常谈,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小事不必再提。”
那些诡谲复杂的阁老陈述、混乱记忆,除了把他折腾得失眠卧病,几乎再无好处。谢漆把这当做私事,自己都没捋清楚,再拉旁人一起苦恼不是他所愿。
高骊还要再问,他使劲推开他直起身靠坐在床头,屈起左腿,指节敲敲:“陛下,我左膝愈合得最慢,护具便得最晚卸下。你看,我现在就剩这里没解开了,你帮个忙,可以吗?”
高骊先是楞了一会,再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他,耳廓红了又红。刚才说半个时辰话利落且不渴,现在看着谢漆屈腿放松地坐着,蓦然就口干舌燥起来。
谢漆低声:“解啊。”
高骊醒神,欲盖弥彰地闷咳了两声。
谢漆安静地不言不动,高骊只好拘束地拨开他衣角,笨手笨脚地解开脚踝的绳结,卷起那单薄宽大的裤腿,目光从脚踝一寸寸往上,凝视过烙印在小腿上的数道伤疤,最后停在左膝上。
他上次看到谢漆腿上束着的护具时,这些器械还是隔着布料的,现在它直接咬住谢漆的皮肉骨骼,严实妥帖地包裹着他,助他的断骨愈合,为他的步伐施力。
高骊怔了片刻。
他想成为他的护具。
谢漆对他粗犷下的细腻避而不见,十分煞风景地屈指弹他脑壳:“你好慢,陛下不会伺候人,我还是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