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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忘望眼欲穿地等待着,等到了高子稷被抱出密室,梅念儿却依旧困在地下。
吴攸想让身体始终不好的她自生自灭,张忘决不允许。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她也要把梅念儿背出地下,就像当年背着她逃离熊熊燃烧的宫城一样。
远处传来熟悉的振翅声,张忘耳朵猛地一竖,抬起手臂屏息,不一会儿,爱鹰跋涉过千里降落回她手臂上。
她从红鹰爪上取下信笺,得到了长洛城外三十里之远的乱葬岗地址,在那不远之外,本部会有影奴接应她。
谢漆答应给予庇护。
张忘吐出一口寒气,记住地址,团起信笺扔进口中吞下,握住腰间佩刀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她势如破竹地杀到了高子稷的所在,荡去血珠的弯刀毫不犹豫地对准小女孩柔软的脖颈,用这主子的血脉做要挟,逼迫吴攸放出梅念儿。
吴攸收到消息后立即赶来,踏过满地伤亡,看到张忘半身血腥地拿呆呆的高子稷做人质时,他先被气笑了。
吴攸冷冷地盯着她:“玄忘,你还记得你真正的主子是太子高盛吗?你手里的刀对着他唯一的血脉,你想做什么?”
张忘侧脸沾着一道狭长的血线,血珠顺着淌到唇角,咽下血腥,面无表情:“卑职确实不记得了。”
吴攸没有料到卖命三年的高盛影奴会突然叛变,只能负手于背掩藏情绪,戴着残玉的左手背泛起青筋。
“我只知梅念儿,不知他人,包括她的女儿。”张忘将刀锋靠近高子稷,“世子,你要高盛的子嗣,我只要梅念儿,趁着我们两败俱伤前,把她放出来,还给我。”
她身上没有杀意,高子稷乖巧地没有哭闹,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望着脸色铁青的吴攸,口齿清晰地喊仲父。
吴攸负手到第五声仲父,攥紧的拳头终究松开,抬手比了个手势。
张忘一动不动地等了两炷香时间,等到了眼睛上蒙着纱布,被带到眼前的梅念儿。
一千多个日夜过去后,她终于回到了广袤的日月下。
日月灿烂,她还不能直视,否则伤及双眼。张忘看着她,也像是看到了直视则刺伤瞳仁的日月。
*
初五的破晓,谢漆在霜刃阁一夜失眠,天亮时他听到了深堂外传来的通报声。
他放下绢布,揉着后颈走出去,看到了奔逃一夜而来的两个人。
谢漆没想到她们来得这么快,快得几乎让人生疑。他快步走下台阶朝她们而去,忽然看到她们身后走过的地方残存着滴落的血迹。
张忘背着蒙眼的梅念儿朝谢漆低头,一低头便有些站不稳,一旁的影奴伸手搀扶,触碰到她手肘,在那漆黑的夜行衣上沾来了斑驳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