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死死攥着左腕上系着的残玉,背靠冷墙低吼:“不要用那个身份称呼我!”
谢漆手有些抖,只好负手到背后:“好,宰相大人,容我一问,你为何无缘无故杀梅念儿?”
牢房内只有无序的喘息,好似一头逼到悬崖边的野兽。
“梅念儿同你说了什么?”
吴攸颤抖着抬手盖住半边惨白的脸,嘶哑地反问:“谢漆,我母亲,当真即将返回长洛?”
“是。”
“我对杀人之罪供认不讳。”吴攸抖着声线低沉沉地认罪,“你们想给我定罪,我不驳……但在将我移交天牢之前,让我见我母亲一面……此后你们要审判我,我知无不言。”
“好。”
谢漆答得痛快,吴攸本就多疑,此时越发犹如惊弓之鸟地望向他,神经紧绷地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梅念儿是不是和天泽宫说过什么大逆之话?!”
谢漆心想,我知道全部,包括你不知情的。但若是真这么直白告知,吴攸也许就像易储大典上的高沅一样疯了。
于是他摇头:“我不清楚宰相在问什么,更不明白宰相为何杀先太子妃,你当着小皇女的面杀了她生母,后来可看到了她的眼神?”
吴攸却避之不谈高子稷,在牢中冷笑:“纵我不杀,她也时日无多,若非我当年承着其他世家的压力将她护送进吴家,她梅念儿能活到今日?我最大的错棋,就是顾念着她的故人身份而心慈手软,当年我能保下她一命,今天我就能取回她的命,有何不可!”
谢漆坚持了一刻钟,直到再难以继续和他谈话,默然转身离去。
*
梁奇烽的丑闻才过去没多久,朝堂又迎来了宰相吴攸的夜杀暴行,满朝哗然和惊骇,追随吴家的党派惶惶不安,但皇帝为首的内阁只主张对吴攸一人量刑,且帝紧接着重用紧随吴攸的部下,点名郭家家主郭铭德暂代宰相职位,摆明了不对其下的党众追究。
朝内在岌岌可危的动乱下保持了最脆弱的平稳,为吴攸上诉的朝臣不少,高骊压不住也不想压,径直让怀疑有阴谋论的朝臣亲自前往审刑署去见吴攸,见了什么都能问,但又问不出什么隐情。
吴攸自己承认杀了梅念儿,自称动机是当夜与之口角,本就积怨甚深,冲动之下错手杀了人。
众臣感到匪夷所思,然而很快有朝臣想起三年前梅之牧在鬼宅一案的动作,梅之牧鼓动口舌煽动百姓去鬼宅自尽,梅念儿是否和其亲妹一样,凭三寸不烂之舌煽动了宰相?
这并非没有可能。可梅念儿是说了什么,才煽动了他的冲动杀人?
或许有之,或许非是,梅氏姐妹俱死,宰相至死不语,世上再无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