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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调整呼吸,牙齿咯吱颤栗:“陛下,有话慢说,请别这样……”
背上的暴君低哑地念了几遍他的名字,而后俯下来凑到他耳边,呼哧呼哧地喷洒灼热的气息:“谢漆,吴攸真死了?”
“是,请您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谢漆被他压得呼吸不畅,忽而天旋地转,后劲被暴力地掐着拎起来,甩到了暴君肩膀上去。
“!”谢漆猝不及防,腹部硌在他肩骨,差点吐出酸水来。
暴君扛着他走出两步就停住了,低哑的声音压抑着一股灼热的亢奋和失望:“书房没床?”
他动作粗暴得离谱,反应也快得惊人,扣着谢漆扫落桌面的东西,凶狠暴力地把他摔回桌面,只不过这回是后背着陆的摔。
谢漆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一个布偶,后脑勺撞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眼冒金星,浑身骨头余震作痛,吃痛地低声骂起来:“高骊!你是人还是畜生?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偏要仗力气欺人吗!”
暴君强硬地扣紧他双腕压下来,身体滚烫,情绪不正常的亢奋:“对,你说得对,来,你来像之前那样扇朕巴掌,来啊,给你扇,你扇。”
他亢奋到神情扭曲,低头来脸贴脸,那滚烫的体温焐得谢漆发抖,他眼睁睁地看着高骊脸上浮现这种狰狞混乱的表情,恐惧难过并起。
暴君只顾着沉浸在亢奋当中,神智不清,凶狠地咬谢漆的侧颈,嘀嘀咕咕:“梁奇锋该死,吴攸更该死,死得好,死得真是好,你们做得太好了,我的亲友在这里全部生还,仇人全部伏诛,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还有你,在这里你是我的,这里真是好去处……”
他的身体到底不适,没能发疯太久,高烧和筋脉剧痛导致身体无力,谢漆一得到机会便赶紧掰开他的铁手,挣扎着从桌上爬起来反手制住他,抬手本想给他大耳瓜子,对着这张高骊的脸,却终究无法下手。
暴君发着高烧,忍着剧痛伏在桌面上,睁着湿漉漉的冰蓝眼睛又凶又亮地盯着他。
他脸上涌动着兴奋到扭曲的笑,唇上沾了血,喃喃着叫他:“谢漆、谢漆,你靠近来,别离朕那么远。”
可他们不过是隔了一臂的距离。
谢漆封了他的穴位,这才抖着手去摸侧颈,摸到了密集的牙印和血痕,全是被他咬出来的。
简直就是野兽。
谢漆看着他疯癫的亢奋眼神,侧颈更疼了:“陛下,请你冷静下来,这里是吴家,不是天泽宫,这里……并不适合你发疯。”
暴君低喘着看他的眼睛,自称混乱:“我在发疯吗?对不起,朕太激动了……你不知道朕今晚遇到了谁……不要叫陛下,叫我的名字,来扇我啊,你为什么不扇了?你来打我,我更能清楚地知道这世界是真实的,不是我发疯做的梦,不是我臆想的海市蜃楼……谢漆,过来,靠近一点,我摸摸你颈子上的血。”
谢漆捂住侧颈后退:“你今晚遇到了谁?”
暴君的眼神变得阴鸷,额角鬓边因高烧沁出了冷汗:“过来,不要离那么远,你过来!”
谢漆指尖哆嗦,侧颈和几处骨头作痛,说不害怕是假的。他忍着畏惧挪过去低头,看着他戾气横生的眉目哑声:“陛下,你能不能平和一点,不要这么凶狠。”
暴君牢牢地盯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努力克制着亢奋、暴戾,脸部表情越发狰狞,语气便也怪异,凶戾又温柔:“你别怕,给我时间,等我适应了这具身体,我也会善待你。”
他冒着冷汗,颠三倒四地对谢漆道歉:“抱歉,朕直到今晚才清楚理解了天命念珠、双重日、重生……我是另一个时空的高骊,对不起,我踏入长洛不久就染了烟瘾,脑子不正常,一直以为这异世的经历是我的臆想……你不是我的绮梦,你是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咬你了。”
谢漆听到烟瘾二字时耳边嗡嗡作响。
高沅从前性情乖戾,心智无常,一半是因为梁家放纵,另一半就是因为他贪吸烟草。
暴君虚弱但紧紧地盯着他:“朕今晚在护国寺的幻境里遇到了另一个我,遇到了建武帝萧然,我终于知道了诸事。我手腕上的天命念珠只剩下五颗,等到七月七,最后一颗念珠耗尽,我和另一个我进行最后的魂魄交换,此后结束穿越,我将留在这里。”
他身上筋脉剧痛,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但他又压抑不住亢奋,冷汗、泪水、笑意、疯癫汇聚在这一张脸上:“这个世界真是个好去处……亲友没死,政道清明,真是好极了……等到七月七,我将成为你的高骊……”
谢漆浑身都在颤栗。七月七之后高骊何去何从,他不是没猜想过,他只是回避了这残酷命运而已。
暴君在高烧和剧痛中痛苦又向往地念叨,越虚弱,越神志不清:“从此刻开始,我会努力变回从前正常的高骊……我会戒烟、戒药、戒怒、戒杀……我不见谢红泪了,我会离世家远远的,我会打起精神,我会重新做人,我会怀着希望等七月七到来……”
但谢漆用一句沙哑的话打断了他的希望。
“陛下,可你终究不是我的高骊。”
第220章
二月初二,天还没亮,文武百官都收到了天泽宫的消息,皇帝陛下因宰相吴攸之死备受打击,不止进了护国寺亲自为宰相立牌,还去了吴府守灵,结果病倒在吴府,今日暂停早朝和午会。
帝悲相这出戏演到了这地步,不管是真是假,终归是皇帝向外界传达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