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病初愈加被打出的内伤,谢漆走路还有些虚浮,回天泽宫的路上,手里提着的灯摇摇晃晃,照得影残光缺。
今夜是七月十五,是鬼节。
不知道高骊在异世过得如何。
谢漆不能细想,一动念便心魂剧痛,心志几瞬崩溃,极想提灯撞到宫墙上一死了之,借着今夜鬼节的阴阳渡,没准能飞到高骊身边去。
回到天泽宫时,今夜守夜的是小桑,小桑来接过他手里的灯,见他灯下的眸色无望黯淡,以为他是揪心于枕边人的烟瘾,便轻声劝慰。
谢漆摇摇头,反问踩风的伤势,小桑一反方才的温良沉稳,有些气急败色地回:“奴婢不知。”
谢漆打量她的神色,瞧出几分嗔恼,大抵是和踩风私下冤家明面对头,放不下又合不得,别有一番势均力敌的拉扯。
他竟有些羡慕。
至少踩风和小桑两人同在一片屋檐下,心远人近,能日日相望。
他的夫婿远在天涯海角,魂不在,身体却在,相望徒增绝望。
谢漆不再多想,虚浮地推开天泽宫的门进去,爬梯不在,暴君也不在。昨夜他半夜砸床打人,之后就慌不择路地逃了,逃去的地点也十分离奇,是高瑱没当太子前住的文清宫。
到了日出他才差禁卫军里的北境亲信送私信来解释,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他要决心戒烟除瘾,文清宫的地下密室很适合闭关,他要进去独自捱过来。
谢漆两年前正是被高瑱关在那密室里,里头锁链密布,牢固难毁,用来自缚天生蛮力、破坏欲强的暴君陛下倒是适合。那暴君能知道这个去处,必定是高骊告知。
高骊连与世隔绝的戒烟场地都给他挑好了。
既然他在信上信誓旦旦地表明戒烟的信念,谢漆便也不去打扰,只令霜刃阁的人与鹰守着文清宫,有风吹草动再汇报。
*
暴君入密室的第一天,无事发生。
第二天,他便传出字迹更歪斜的私信给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想要他的衣物,抵御一下戒烟的难熬。
谢漆传进去一条发带。
一条发带让暴君老实了两天,第四天就又熬不住了,写信来恳求送更坚固些的贴身物品,发带被他不小心撕碎了。
谢漆便认真地从兵库里挑,找出一块材质坚硬的手腕护甲传进去。
三天后,护甲还在,暴君却受不了了,字迹凌乱地写着想见他。
谢漆推迟了两天才去往文清宫,走过记忆中忘却的、牢固的文清宫,走进密道,走进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