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舟垂睫,沉静眸中蓄起暗流,如暴风雨前昏暗冷寂的天穹。
这厢王二娘正好从斫琴馆出来,见两人都未发现她,便静静看戏。
两小年轻才刚见面短短一会,目光相接时暗流涌动,有趣得紧。
一个低着头,乖巧听话地站着,像是做错了事,另一个虽若无其事,却迟迟不离去,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人看上去和彼此不熟,姿态和神情一个赛一个的正经。
但她怎觉得,这份疏离不太清白呢。
她不禁低低轻笑出声。谢泠舟抬眼,看到王二娘时,又变回那个冰垛子,注视着她走到崔寄梦身侧,眉越蹙越紧。
“您怎会在此?”
王二娘上前揽住崔寄梦,“我约崔家小妹妹出来玩,怎么,你不许?”
这二人居然认识?崔寄梦怔然看着大表兄和王姐姐,听他们交谈的语气,似乎颇为熟稔。
尤其王姐姐每每提到大表兄,总略显嫌弃,但这嫌弃像熟人之间才会存在的相互调侃,二人虽差了六七岁,但她还是禁不住胡思乱想。
他们是什么关系?莫非是令大表兄在假山石错认的那个女子。
他原来喜欢柔婉慵懒的女子。
抛去内心失落不提,崔寄梦越看越觉得二人面容有几分相似,倒是般配……
她胡思乱想时,谢泠舟向王二娘恭敬行礼,态度疏淡:“孩儿不敢,但表妹与儿是平辈,您叫她妹妹不合礼制。”
孩儿?
崔寄梦呆若木鸡,回想先前种种迹象,在长公主府初遇、师父是长公主的琴师,王姐姐对大表兄的态度……
如此一想,倒也不奇怪。
只是殿下看着至多二十六七,怎会有一个刚及冠的儿子?
但撇去这些,细看之下,大表兄和长公主的眼眸很像,都是桃花眼,只不过因为表兄眼神总是清冷淡漠,让人忽视了他那双本应多情的桃花眼。
一番天人交战后,崔寄梦总算说服自己,愣愣地要行礼。
长公主以为她是担心被谢泠舟挑剔礼节,拉住她:“好端端的客气什么?姐姐护着你,别怕他。”
谢泠舟琢磨着“姐姐”这个自称,眉头紧蹙,显然不认同这桩关系。
而长公主先发制人,调笑儿子:“嗤,你这孩子跟谢蕴一样,无聊得紧。”
但谢泠舟恍若未闻。
长公主不悦轻哼,“本宫前些日子让你得空来府里,怎的,过河拆桥?”
谢泠舟不痛不痒:“孩儿公务繁忙,望母亲见谅。”
公务繁忙还得空在外晃悠?长公主信了他才怪,但现在有崔寄梦,貌美又乖巧,一逗就脸红,相衬之下,这冰垛子似的儿子就不那么有趣了,“行,那你接着忙吧,本宫带着你的小表妹吃茶去。”
“恭送母亲。”谢泠舟往一侧避让。
这二人真是奇怪,不像母子,倒像是关系不对付的姐弟,崔寄梦夹在中间,不敢多话,任由长公主挽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