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杏园近在咫尺,不过几分钟脚程的事儿,可就算这么短的路,也让陆静飙了一大圈,磨磨蹭蹭开了十几分钟才到。
大伙儿叽叽喳喳地把项目情况一股脑儿倒给无问僧,不过,他们说的可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阴面事儿,至于那些光鲜亮丽的阳面幌子,一个字儿都没提。
无问僧听完介绍,眉头一皱,觉得还是不够狠,不够阴,脸上写满了失望,唉声叹气地说:“哎呀,这也太温柔了,不够味儿啊!”大家看无问僧这副模样,虽然话里带着叹息,但听那意思,分明是默许了。赵不琼干脆挑明了问:“老师,您就直说吧,咱们这个项目,您是还是反对?”
无问僧故作惊讶,瞪大眼睛说:“哎呀,不琼啊,你今天怎么这么直接?你不知道我向来是春秋笔法,不会直说答案的吗?”
赵不琼看出无问僧在逗她,忍不住笑了:“老师,您就透露点嘛。”
无问僧装出一副被逼上梁山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你们这么兴奋,我也不好泼冷水。那我就直接说说我的看法吧,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我…反对!”
无问僧这话一出,赵不琼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心想这老头今儿个咋回事儿,以前就算反对,也是拐弯抹角地提点,从没这么直接过。张金枇、陆静、王禹翔也都一脸愕然,愣愣地盯着无问僧。无问僧看他们这副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说,我反对你们放弃这个项目!要是你们真撂挑子了,我可得把你们写进历史书里,让你们遗臭万年!”
王禹翔一听这话,再也憋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揪住无问僧的肩膀,照着他后背就是一拳。陆静也被无问僧这句话搞得心情像过山车一样,气不打一处来,见王禹翔动手了,也跟着上去对着无问僧的后背一顿“温柔小拳拳”。赵不琼本来心里跟刀割似的,听到无问僧后面那句话,立马转忧为喜。见无问僧被王禹翔和陆静“围攻”也不还手,只是抱着头求饶,她也壮起胆子,跟着打了几拳。张金枇一看,心想:你们都动手了,老师又看不清是谁打的,说不定还以为我也参与了呢。既然可能被误会,那我不趁机打两拳岂不是太亏了?于是她也上去抡了两拳。
思思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别打了别打了,阿叔要被你们打坏了。”她手忙脚乱地把四人拉开,四人赶紧坐回座位,一脸啥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们端起茶杯,拿起手机,一脸淡定地玩起了手机。无问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和蔼可亲地问思思:“思思啊,刚才我感觉后背有只癞蛤蟆在爬,是不是你帮我赶走的?我这人最怕癞蛤蟆了。”他又指了指院子里正蹦跶的一只癞蛤蟆,“你看,这玩意儿我特别怵,从来不敢招惹。你帮我赶走它,真是太好了,谢谢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思思没想到无问僧会这么问,她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四人都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好像对刚才的事儿一无所知。她又转头看向无问僧,见他一脸平静,好像啥都不知道似的。思思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几个人都在装傻充愣呢。那她该咋整呢?
思思想起王禹翔平日里谈及无问僧时,那叫一个五体投地,说无问僧简直是神通广大、无所不晓、料事如神的牛人一枚。于是,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起了昨日医院里的“惊喜”发现。她打算逗逗这位高人,便笑道:“阿叔,礼物啥的就算了。我跟您说啊,我昨天去医院一查,嘿,怀上了!您猜猜,我这肚子里是龙太子还是小公主呢?”
思思这么问,心里其实打着小九九,毕竟番禺这地界儿,大家都盼着添丁进口。她和王禹翔的结婚证虽还没捂热乎,万一是个女娃…她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这才想找无问僧探探底。
没成想,无问僧一眼扫过她的肚子,脱口而出:“九条孕纹缠身,必是麒麟儿无疑!”
王禹翔在一旁假装刷手机,耳朵却竖得跟天线似的,一听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九条?我老婆穿这么厚的衣服,他老头咋知道的的?我自家咋就不知道这细节呢?连忙凑近思思,低声问道:“你真有九条纹儿?”
思思眨眨眼,一脸茫然:“我没仔细数过,晚上回去对对数吧。”
无问僧却摆摆手,故作高深:“数它作甚,此乃你王家未来的大儿子。不过,再过两日,这小娃娃可就不姓王喽。”
这话一出,王禹翔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和思思证都领了,四舍五入就是两口子了,但婚礼还没办,两天内补办?这不赶鸭子上架嘛!不过,他脑子一转,瞬间领悟了老头的言外之意——按当地规矩,即使婚礼不办,但是“四拜”可不能少,上了香,拜了天地、祖宗、爹娘,再夫妻对拜,这样叩过头的,这才算正儿八经的原配夫妻。
王禹翔深知这老头的话灵得很,哪还敢假装淡定,一把拉住思思的手,恭恭敬敬给无问僧行了个大礼,一脸诚挚地说:“老师,我带我家思思来给您见礼了,我们明天就回家拜堂!说啥也不能让我儿子改姓啊!”
思思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喜悦的笑容,她连连点头,轻声安慰王禹翔道:“别担心,我们的儿子无论何时都会姓王的。”说着,她伸手握住了王禹翔的手,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她连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王禹翔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他笑了笑,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没啥,就是有点心虚而已。”
无问僧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哎呀,胆生毛的癞蛤蟆,也会有心虚的时候吗?怪不得癞蛤蟆入药,能治疗心虚之疾呢。”说完,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踱步走出无问斋,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哎呀,刚才有几只癞蛤蟆跑到我背上来了,好像是,一二三…不对啊,是三只还是四只呢?坏菜了,我真的老糊涂了。咦,静静啊,我脖子不舒服,赶紧来伺候大老爷,顺便把我的大红袍拿来,泡杯茶。”
无问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听无问僧的话,顿时都乐了。陆静大声响应道:“好咧,老师,我马上就来。”边说边一溜烟地跟了出去。赵不琼、王禹翔、张金枇几人也连忙七手八脚地把茶杯、茶壶、点心等物拿起,跟着走了出去。
思思是最后走出去的。众人离开后,她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她在无问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把凳子摆放整齐。她想了想,好像刚才众人没有拿纸巾,于是又拿了一包纸巾,才走出无问斋。她循着声音找到众人,只见无问僧在大蕉树下,跟众人聊天,她便悄悄地走了过去,在王禹翔身边坐下。
可能有人问,思思忘记了什么?她忘记了刚才看到王禹翔四人“胖揍”无问僧的一幕,不单单是她,张金枇、赵不琼、陆静、王禹翔在走出翰杏园的时候,也都马上忘记了他们曾经“胖凑”过无问僧,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李一杲和赵不琼证道那一刻,赵不琼才想起了今天的事情,然后,她告诉了李一杲一个秘密:“所有证道的无问七子团队,除了大师兄之外的其他师弟师妹,都曾经‘胖揍’过老师,唯独大师兄没有动过手!”
李一杲闻言,一脸困惑,“为啥呢?”赵不琼忍俊不禁,“因为啊,凡是有大师兄‘胖揍’过老师的团队,最后都没能证道。”
那时候,李一杲已经是证道大能,一听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
这段趣事,自然是多年后的回忆了。现在,让我们回到当下,看看无问僧和他的弟子们正忙着什么吧。
其实,无问僧在听完那项目天花乱坠的详细介绍后,心里头对这项目的整体印象还算凑合,不然也不会故意逗弄这群徒子徒孙,让他们情绪失控,对自己来了一顿“热情洋溢”的“胖揍”。这四位可不知道,对无问僧这顿“特别招待”的代价有多高:他们这辈子怕是要被这个项目紧紧套牢,一旦撒手不管,那些倒霉催的事儿就会像影子一样跟着,接二连三地找来,让他们一辈子都在煎熬中苦度余生。瞧瞧,无问僧这老狐狸,真是又狡猾又狠心啊!
赵不琼夫妻俩对这个项目的资金规划是,启动资金得五百万大洋。其中,李一杲和赵不琼自己得掏腰包凑三百万,陆静则慷慨解囊投两百万。按照大家的算盘一打,因为主要搞的是线上那个“烂片时代”app,有王禹翔和李一杲这两个技术大牛,再加上他们圈子里那些编程高手的助力,这钱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赵不琼刚一说完这资金安排,无问僧又不乐意了,拉长着脸问:“不琼啊,你这想法倒是挺美,但现实可是残酷得很哪。我问你,要实现这么大的抱负,没有两三个小目标打底,能搞出个啥名堂来?这几百万,塞牙缝都不够啊!”
赵不琼刚想开口辩解,却被张金枇轻轻一举手给拦住了。
无问僧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张金枇的小动作,眼睛里顿时闪起了金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盯着张金枇问:“枇杷啊,你是不是私下里攒了几个小目标的私房钱啊?别藏着掖着了,嘿嘿,赶紧给我弄点来,让咱们也享受享受,改善改善伙食。”
张金枇连忙摆手又摇头,“老师啊,我哪有啊,我家里穷得叮当响,这个项目我也只能出把力气,出钱是真的没办法。而且,您也知道,我这还没创过业呢,真的是一抹黑。我是搞人力资源的,您能不能先给我定个这方面的小目标?”
无问僧哼了一声,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真的吗?真的没钱?”
张金枇拍着胸脯打包票:“真的!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无问僧一听这话,顿时火了,指着张金枇骂道:“没钱还想创业?既然你说真的没钱,那你就听好了!你们创业公司成立后,没营收不能雇人;营收不到十万,最多雇五人;每月营收过一百万,最多雇十人!每月营收过一千万,最多雇十五人!每月营收过一亿就人数封顶二十人,以后,不管业绩多好,哪怕月营收过万亿,员工数永远不能超过二十个!听明白了吗?”
张金枇吓了一跳,“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无问僧一脸不耐烦,“当然是真的。”
张金枇挨了无问僧一顿无缘无故的训斥,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一下子就琢磨透了无问僧话里的弦外之音,明白了创业这事儿,关键还是得靠人,钱嘛,倒是其次。不过话说回来,人手不够,那活儿可咋干呢?她瞅着无问僧那不耐烦的样儿,心里头还是有点儿不甘心,于是又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人手不够,这”话还没说利索,无问僧眼睛一瞪,跟铜铃似的,厉声喝道:“打住!这可是铁律!谁都不能给我打折扣!”无问僧说这话时,还夹杂着点儿道音,张金枇脑袋里顿时跟炸了锅似的,嗡嗡响个不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