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南羽接过手机,点开那个待播放视频。
视频中,顾弋被一群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毫无预兆的出现,锋利的刀尖刺穿血肉,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痛嚎,刺目的红在视野中蔓延开来。
展南羽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顿。
镜头摇晃转动到顾弋脸上,他面无血色,闭眼喘息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一个粗犷的声音在画面外带着残忍的笑意说着什么,展南羽已经完全没有心神去听。
漫天的飞雪,疾驰的马队,凝固的血液,冻僵的尸体,还有比人血还要妖艳的山间红梅……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与视频中的画面形成一幕幕模糊的重影,而梦中那具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却渐渐显露出清晰的五官——
那分明就是顾弋的脸!
展南羽痛苦地抱住头,觉得颅内似有一根烧红的铁棍在翻搅着脑浆,让他痛不欲生!
“哥?”江意迟连忙上前搀扶,“哥你怎么了?是刚才伤到哪里了?医生!医生!!”
江意迟刚大喊了两句“医生”就被展南羽拽住袖子。
“别喊。”
楼道安静,他这一嗓门喊出去,保不准会传到走廊那头的病房里。顾弋身体虚弱,展南羽不愿让他为此多费心神。
他缓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将手机还给方平,声音嘶哑地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盗猎者。莱卡西动保园跟这伙人有梁子,不久前他们绑架了顾弋,一边索要大额赎金一边拍勒索视频折磨顾弋。你看到的只是第一刀,伤口血凝后,绑匪又在他胳膊上扎了两刀。刀面上有一条很宽的放血槽……”
说道这,方平忍不住爆粗口:“操他妈的!那群垃圾根本就没打算让顾弋活着回来!”
顾弋有多怕疼没有人比展南羽更清楚,哪怕是在床笫间被恶趣味地轻咬一口,都会颤着身子躲,他难以想象顾弋在承受那些伤害时得有多痛苦!
“这些人都抓到了没有?”
“怎么,想替顾弋报仇?”方平轻蔑地看着展南羽:“可惜啊,你没这个机会。盗猎团伙的头目被当场击毙,剩下的也都判了刑,你再愤怒也只能窝囊地看着顾弋受伤的视频,无能为力!”
江意迟拽了一把方平的手,“平哥!”
方平看向江意迟,眼神中还带着看展南羽时的冷漠:“怎么?心疼了?这傻逼毁了顾弋的右手,我打他一顿算轻的!”
展南羽猛然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平愤怒地瞪着展南羽:“拜你所赐,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恢复了!”
“怎么会,医生明明说……”
“说什么?不要放弃,还可以期待复健治疗?没用的!以他目前的情况看,不管后续的治疗有多全面多优越,他的手都会落下后遗症!”方平揪住展南羽的衣领,眼睛几乎冒火:“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健全灵活的双手有多重要!你这傻逼不仅毁了他的右手,还毁了他的前程你知不知道!”
展南羽被这个残忍的真相砸得头脑发懵。
他一直以为顾弋心情不好是因为生理上的伤痛和内心的失望责怪,却没想到他是早就看清了自己的伤情预后不良,才会情志不遂伤及脾胃,一天比一天消瘦。
展南羽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开始发白——我做了什么?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方平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升起一阵快意。
“知道回国那天,我为什么没有坚持阻止顾弋跟你走吗?”方平语调中带着残忍的平静:“因为我知道当时顾弋心里是愿意的。我们把他从盗猎者手里救出来后,他因为大失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一直在他病床边守着,而他,在昏迷中还在喊你这个混蛋的名字!”
“他为了你,义无反顾地向父母出了柜,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压力,为你们的感情铺好了多么平坦的一条路!”
“他曾经那么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但现在,”方平冷哼一声:“你完了。”
你完了……
你完了……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一声重锤宣判,砸得展南羽浑身筋骨血肉都泛起一股尖锐的痛,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墙角,双手掩面,指缝间传出一声如同垂死野兽般嘶哑的哽咽:“弋弋——”
方平恶意地逼问:“展南羽,好牌打烂的感觉怎么样?”
“你住口!”江意迟忍无可忍地将方平扯回来,吼道:“你是想要逼死我哥吗?他是我哥,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