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想要单独跟他说句话,但巴基总跟他们在一起,在他面前,总觉得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等待着时机,却一直等到傍晚,雅萌、斯宾塞、贾巴、雷利都回来了,也没找到能和香克斯单独说话的机会。
雅萌提着矛,黑着脸非常生气的样子。斯宾塞一见芙蕾雅就冲过来抱着她哭。
雷利一身伤,金发都断了半截,精神却很好,朝芙蕾雅笑笑。
贾巴哄大家都去睡,甲板上的人四散开。雷利来拉芙蕾雅的手,芙蕾雅乖乖跟着他走。
她走进船舱,总觉得心神不定,于是回头,香克斯的红发在夕阳血红中显得暗淡了,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脸上没了往常的笑意。
芙蕾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有一句话,必须现在跟他说,不然就再没机会了。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也不知道残阳的辉光有没有帮她把话带到男孩耳朵里。
雷利拉了一下她,她彻底消失在甲板上。
后来,等他们都长大之后,有一次喝酒,芙蕾雅趁着醉意,问香克斯这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长大后的香克斯露出有点恍惚的神色。
啊,那个时候啊。香克斯轻笑,自嘲道,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罢了。
说嘛。
嘛芙蕾雅别笑我就好了。香克斯拎起酒杯,边喝边说,我总觉得你被副船长拉着并不开心,想要拉住你,不让你走。
诶?!
很可笑吧。
嘛长大后的芙蕾雅扭过头,挠挠脸颊,追问,那为什么没拉住我呢?
因为不可能嘛。芙蕾雅根本不可能跟我走的吧,我只会再被芙蕾雅拒绝一次。年轻的四皇把下巴贴在桌面上,胡子拉碴的大叔像个小孩子那样鼓起脸颊撒娇,我真是,被芙蕾雅拒绝太多次了。就算是我,被拒绝太多次,也会伤心的啊
芙蕾雅瞥他,翻白眼,拎起朗姆酒往男人嘴里灌。
香克斯被唤起回忆,也想起一个在意的问题。
芙蕾雅呢,他问,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不只是未来的香克斯,现在拉着芙蕾雅手的雷利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为什么要对香克斯道歉?雷利问。
芙蕾雅低着头,看靴子上黄绿色的泥点,想到这靴子是她上船第一天,香克斯借给她的。她后来有那么多双新鞋,可还是最喜欢穿这双穿熟的鞋。
一想到这是香克斯的鞋子,她原本就不想回答的心情越发不想回答。
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雷利,她的眼睛,她的力量,她的心情,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把自己和香克斯的关系也完完整整地展露给雷利。那不只是她的,也是香克斯的,是属于他们共同拥有的,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
于是她装没听见。
雷利不逼她。他没打算斩断芙蕾雅和香克斯的友谊,他还没那么坏。
他拉着芙蕾雅穿过狭窄的木制走廊。雷利千万次走过这条走廊,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太长,木头太旧,打扫得不够干净,空气里有酒味,缝隙里有血迹。
他怕芙蕾雅觉得不喜欢,又觉得自己好笑,明明这条走廊就是芙蕾雅打扫的。
太阳珠子般坠入海里,蜜糖般的幻光溜走,走廊里黑压压,看不见人影,只听见有人在哭,显得很不浪漫。他们不像是在回家,倒像是奔赴丧场。
雷利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