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是燕咏月。
这是燕侯燕赵歌的表字。
顾令仪喘了几口气,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梳妆匣里,唤来婢女道:“命人给我烧水,我要梳妆。”
婢女一脸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顾令仪沐浴之后用帕子绞干了头发,换了一身用香熏过的衣裙,再小心翼翼地涂抹脂粉。
她因为要在太学里读书,已经有几年没有涂抹脂粉了,但原先在蜀地时,她和顾氏宗族里的姐姐们是学过的,到了长安之后她也经常用婢女们的脸来练手,也曾自诩还算是精通这一道,但她却未有这么一刻觉得,自己的动作是那样的笨拙。
“公子,又送来了一封信。”婢女捏着一张纸过来了,却是一张字条,叠得整整齐齐的。
顾令仪将那纸拿过来,展开平铺,抚不平的折痕里,藏着一行小字。
——如果他不曾来,那便是有缘无分了,是他对你不起,你莫要再惦记他,也莫要再宽容他。我会想办法为你选一位良人,保你一生无忧。
这一封却是没有落款的,但写信者的身份是显而易见的。
顾令仪轻轻地笑了,将那张字条放在烛火上烧了,她看着那火苗舔舐着纸条,将它渐渐吞没。
怎样算良人?相敬如宾还是举案齐眉?
倘若不能情意相合,那么是浪荡子还是老实忠厚者,又有什么区别的?
她烧干净了那纸条,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卧房里,等着燕宁康上门。
燕宁康洗了澡又换了衣服,神色总算平静了许多。
“大哥,我去了。”
燕赵歌看着他道:“我不是在逼你,你如果真的没有想法,就不要害了顾九。”
燕宁康沉默了一下,反问道:“大哥,最开始长公主与长平侯府定亲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呢?”
燕赵歌怔住了。
是什么心情?
那时候她早就忘掉了儿时的阿绍姐姐,每日里只知道在府里沉默寡言地读书习武,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她已经想不起那时候的自己,是否听说过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
“大哥你也不知道。”燕宁康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想来,大哥现在应当是知道了的,不然也不会宁愿入赘也要娶长公主了。你等过了一次长平侯,等过了一次高成侯,才等到如今的喜结良缘。我万一没有那样的机会怎么办?
“不,不是万一,我没有那样的机会的。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但我不能等到我想明白了,再去给她一个结果。我现在想娶她,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地想,可万一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燕宁康说到这里,轻轻呼了一口气,神色也显得放松了许多。
“我不想她嫁给别人,我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