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无地自容。
“你当真认为……自己在本王心中有如此重要程度么…”千昕鹤忽冷冷的抬起了洛希的下巴,不断用力捏紧她,苍白质问她,“就这样认为,本王……会为了你徇私枉法?”
“……”
洛希被他指腹上玉扳指咯的生疼,咬着牙不出声,或许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那双清澈冷滟的桃花眸直勾勾的望着他,将他的心中那团怒火熊熊燃起来,最后千昕鹤冷冷的一甩手,冰冷的只吐出一个字,“滚。”
她当然不用滚,因为千昕鹤已经是起身直接离开,让她反而独享了箭院的冷清。
“王妃、你……你怎么能对王爷说那样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安翁是第一个走进来的人,又急又燥,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洛希反而替他接了一句,“我要是不这样做,他又怎么会尽全力保住宋延皓。”
“王妃……”
安翁几乎脚一软,缓缓半蹲了下来,极力的纠正她的话,“您是王爷的夫人,并不是宋大人的夫人,又怎么能向着外人。”
“安翁,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渴望成为宋延皓的夫人呢,你常常把我看成了好人,可我这个人出身江湖,从来就没有安过好心。”洛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一切,缓缓起身捡起远处的那把柔软的青剑,拂去尘土,望着刃身的冰冷,扭头对安翁淡淡道,“我这个人,最恨欠别人太多恩情,混杂太多的感情,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究竟是爱,还是愧疚了……”
“奴才多言了。”
安翁不再贸然接她的话,拱手垂下脑袋,生怕自己多说一句,会将局面弄僵。
洛希从箭院离开时,婉儿在外等候多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默默低头,顺从的默默跟上去她的步伐。
“婉儿,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吗?”她忽然扭过头,对婉儿无奈一笑,那双美目星光坠落,仿佛夜黑笼罩了整个苍穹。
“婉儿遵命。”
婉儿行了一礼,看着洛希落寞的身影远远离去,这是第一次,洛希不再是那个活泼朝气的人,她像是刚刚打赢了的山猫,遍体鳞伤,正寻找着回到山洞中舔舐伤口。
洛希路过那一片莲花湖时,隔着老远的亭子,传来小戏子唱着欢快的小曲儿,反而让她更加厌恶,加快脚步赶紧离开了去。
她在竹园坐了一整个下午。
两片茂密的竹林,将她清瘦的身姿深深掩盖其中,万物寂静生长,连一阵风都没有吹过,洛希一句话都没有说,盯着黄褐色的竹子,守门的两个婆子都探了七八次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是不是看着了魔?
“王妃,竹林阴冷,日头晒不进来便会使人寒了心,容易生病。”良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洛希面前,捧着一张柔软无比的杭缎袄子,低声道,“这是从前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王妃穿上,便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洛希忽然暗笑起来,“你何必要在意我呢,去在意你家王爷不是更好吗?”
良玉一惊,急忙跪了下来,身后,重重叠叠、莽莽苍苍的竹林,就像是无声的守卫者,将两人都团团围住,甚至不留出口。
“良玉,你觉得我喜欢王爷吗?”她忽然黯然的开了口,望着林间零零散散的光,抬起头想要延伸天际之上,叹气道,“我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王妃,你明明那么喜欢王爷,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良玉默默的揪紧了放在长袄,掩盖过去自己对千昕鹤的爱意,“王爷对王妃也是情真意切,彼此相敬如宾,或是有一些什么误会,过些日子就和解了……”
这话里平淡,却有着寻常夫妻之间的道理,闹过去一场,日子仍旧是要过下去。
可这一道伤痕,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就彼此之间,洛希扭头望着良玉那张淡白的脸庞,望的出神,“良玉姑娘,你与王爷可曾有吵过架,可曾没有理会过对方……?”
“良玉是奴才,怎敢与主子争执,自然从来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良玉把头垂的更加低,低到已经看不见她脸上是各种表情。
竹林萧萧风声,过后,沉寂了好一会儿,洛希轻轻道,“良玉姑娘,你总能知王爷心中所想,替他分忧,而我却永远只会惹他恼火,有时候,我也对此十分吃醋……倘若那一天你分走了他,我或许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