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是故意提及———”
“罢了。”千岱堇放下了手中的《兵卷》,吃力的站起身来,挥袖轻弹灰,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凝烟,“本王丢了兵符,事关重大,自当负荆请罪,不必牵连至他。”
“王爷,那……”
“去备一份薄礼。”
千岱堇说话间已经张开了手臂,长身直立,白衣胜雪,紧紧的贴着他的身躯,更加显得他的削瘦与苍白,看样子病了很久。
屋内的侍女为他整理衣袍,更换觐见王公的公服,揽上金玉带,佩囊,熏香除去药味以后,众人又通通低下头退了出去。
凝烟准备好一份已故大家吴畅的富锦山水作为礼物,“吴畅是先帝最宠爱的宫廷画家,致仕归乡,这是他临终绝笔之作。”
说罢,两个红衣侍女接过凝烟手中卷轴,就分别的前后两端,缓缓平铺展开。
富锦山水天下一绝,天青水墨交叠晕染,重峦叠嶂的山峰在烟雨中若隐若现,画家的笔锋浑厚,勾勒出的野草强劲增长,天地之间,坚柔并济,相互争出一片天地。
“就这副吧。”
千岱堇点了点头,凝烟捧着画交到了他的手中,“王爷,不需要奴婢跟着吗?”
“既然是请罪,何故还带侍从。”他深知裕王的为人处世,甚至连这一副画也不会接受,不过带过去,好有一个开口而已。
凝烟欲言又止,千岱堇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无论如何,这件事不准告诉元和。”
“奴婢知道了。”
她不得不应承了下来,实际上凝烟一直想要寻找元和在哪里,昨夜出事以后,报州府官员知道,特意还加强了王府的监管。
然而主簿迟迟不语,推脱说元和大人前天就已经出了城,来不及回城处理此事。
凝烟关心则乱,又让人书信给元青,一向回信非常及时的人,结果没有半点回复。
她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东西南北已经分不清方向,丽王又说自己病倒推脱,这才不得不自己前去伺候裕王,避免她降罪下来。
千岱堇感觉到凝烟的焦虑,停下脚,“裕王并非此等咄咄逼人之辈,汝可安心。”
凝烟见他要走,心中一紧,急忙追了两步,“被裕王扣下刺客里有一名女子,虽着夜行服,奴认得她,她叫做桔梗。”
他停了下来。
脸色凝着不动,就听见凝烟愧疚道,“不久前她受过重伤,被夫人安排在王府杂院歇息,虽不知为何她竟然会挟持裕王,但、夫人离开前说过,让奴必要保下她的命。”
千岱堇心中微霁。
只消半刻,他的脸色渐渐褪去沉色,又追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桔梗。”
“嗯。”
再次听清楚名字以后,他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在细细斟酌着,仿佛这个名字求情,已经对他来讲代表了另外一种含义。
凝烟看着他迟疑,心中后悔刚刚自己本就提出不该提的要求,让王爷为难。
想起来今晨面对裕王的时候,被他身上的威严震慑到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要在裕王手中拿人,细细想来,就是痴梦一场。
“罢了。”
千岱堇忽开了口。
凝烟抬头看向他。
他脸色忽然放缓和了很多,深思熟虑之后,轻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是夫人要你保下的人,本王自然会倾尽所有保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