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这小羊羔可能还真是先天摄影圣体,他这么三两句一说陈睦整个人舒展了不少,看向镜头的眼神都带上几分迷离。
只可惜她戴着墨镜,实际并不能拍出她是啥眼神。
杨糕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努力找着合适的构图角度,至于造型的事,风会替他完成:“很好,继续退,哎,对,再退两步,看看风景,假装没有我,很好,很美,现在回头看我,非常好……”
这样一套连招下来,陈睦已经觉得自己是国际超模了。
这种快乐和在藏族小哥那边感受到的还不太一样——在小哥那边是跟动物亲近,情绪价值给得又足,所以玩得开心;但是在杨糕这儿陈睦就觉得他们有感情基础,这小伙子是真的懂她,他甚至看得出她有故事。
见杨糕已经停止拍照,开始低头审视刚才的拍摄成果,陈睦也积极地凑上前去:“怎么样,好看吗?”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网上那种电影感十足的美丽照片,但没想到……
“你把我脸的拍得好大,皮肤也拍得好差。”陈睦狐疑地瞄着自己的摄影师,“你确定你技术没问题吗?我照镜子时也没觉得自己长这样啊。”
杨糕给气得闭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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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应该会说“啊,我的脸好大”“啊,我皮肤好差”才对吧?
怎么到她这儿全成了别人的问题了?
但想起自己这是蹭的人家的车,搞得好的话后面说不定能一路蹭下去,杨糕决定忍气吞声:“镜头拍人像就是这样的。”
“那网上那些图怎么那么好看?”
“拍完都是要修的,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精修过的。”杨糕说,“一般大学生陪拍1-2小时,底片大概150张全送,精修6张。按这个规格哪怕最普通的新手也要收费近200了,当然来回路费也是全包的——现在我跟你就不算钱了,但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按照这个标准来拍,只是今晚到德令哈实在是太晚了,我只能先修一张给你看看效果,其他的等我有空继续修。”
好家伙,还“我跟你就不算钱了”,说得陈睦占便宜了似的。
她好笑道:“那要是效果不好呢?”
杨糕执着地一张张往前翻看:“不会不好的,其实你表现力还挺强——来,这个帽子你戴上,然后墨镜可以摘了。”
这种牛皮帽子两边是翘起来的,是西部片里常见的牛仔帽,杨糕戴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那个旅行青蛙,但一到陈睦脑袋上,霎时感觉就上来了。
“哦!”杨糕不由得惊叫一声,然后飞快地举起相机,从镜头里看她。
镜头短暂地模糊了一下,也给了陈睦摘掉墨镜的时间,当杨糕把镜头拉近,重新聚焦,陈睦便刚好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眼神。
头顶是飘着云朵的蓝天,身后是青色的湖水,微微带到一点堤上的草地,最妙的是恰有几只海鸥飞过。
就这种无意识的回眸最为致命,更别说风吹得几缕头发往上一飘,真要飘到人心里去了。
“别动!千万别动!就这样好看!”杨糕不肯放过这个景,镜头拉远拉近连按快门。
而照片里陈睦的表情,也一张比一张不耐烦:“好了没啊,我眼睛都快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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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绝了姐,我拍出了你的人生照片。”摄影师看起来远比模特要兴奋,“果然这个帽子还是高颧骨戴好看,这凌厉的宿命感,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陈睦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形容词:“……我怎么感觉黑黢黢的,背光了吧?”
“你不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有点倔强,又有点温暖的悲伤,你看你戴帽子的这只手刚好成了三角形构图,再加上背景里的几只海鸥——这就是一个被放逐的灵魂,这一刻海鸥就成了你,你也成了海鸥……”
给陈睦听得迷迷糊糊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好大个湖好多鸟。
她逐渐对杨糕的摄影大业失去兴趣,扁扁嘴继续往湖边走去,嘴里还叨咕:“你确定这是海鸥吗?可这也不是海啊,应该说是‘湖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