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黑的眼眶,两个血色的眼球凸得几乎要掉落,一阵凉气飘过,她幽幽的声音渗得人直发毛:“有本事……你便灭了我,你是甄萍那贱人的侄女,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你们是一伙儿的,即便,你让我灰飞烟灭,也别想我告诉你什么,哈哈哈哈!”
这抓耳挠腮的笑声就像被尖锐器物划过的玻璃,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不是找你算账的,只是想帮你……”我尽量温和道。
“别假惺惺的了,来呀,杀了我,不然就是我杀了你!”吴茉莉有些疯癫地大声喊着,头向上扭到180度,泪水混着血水自那暴突的眼球里滑落……
师父沉默着对我摇摇头,我明白强求不得:“我不会打得你灰飞烟灭,既你不愿意,那你走吧。”
我一面说着一面手指拨开草人身上的红绳,阵法破了。
“你让我…走?”吴茉莉不可置信般直勾勾瞪着我。
我点头:“你走吧。”她目光深沉地望了我一眼,快速飘出门外,消失了。
师父见我神情有些低落,摸摸我的头,温和地说:“星儿,别灰心,还可以试试问米。”
问米,起源于远古的一种巫术,是以大米为媒介,借助他物与鬼魂沟通对话的一种方式,后演化为道家一种阴阳之术。
我眼前一亮,对呀,吴茉莉对作为小姨家人的我十分抗拒,当面既问不出什么,更不可能期望她能主动说出所有的事儿。
唯有我以诚相待,先摸清她怨念最深的方向,究竟是什么?
“星儿,记住。”师父慈和地说:“在阴人跟前,我们只能是阴阳师父,若以小萍的亲人来面对此事,只会失去客观与平衡。”
我郑重点点头,师父说得对,应当将吴茉莉与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进入子时,阴时已到,我蹲在馨宁院的长廊,将白酒、白米,报纸与香炉一字摆开,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里,双目紧闭,跪地默念:“茉莉姨,您别见怪,星儿按理应称您一声长辈,先前是我考虑不周,现星儿真心诚意与您对话,不是作为甄萍与崔惜生的侄女,仅作为全真派传世阴阳师的身份。”
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香炉里的香火星忽闪忽灭。
我右手抓起一把大米,裹上白酒,将报纸在地面平铺开,心中默默叨念:“茉莉姨,您最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抓着大米的右手,突然之间失去知觉,像是被人强行拽到报纸上,一点点儿缓慢移动,在报纸的不同方位,手微微松开,撒下一簇米来,裹满白酒的白米,如同被涂上胶水,在撒下的方位牢牢地黏附着。
没一会儿,手腕的力量恢复如常。
定睛望向白米落下的方位,第一个位置落在一则坠机新闻中“无人生还”的还字,第二个位置位于干部下乡新闻“忘我工作”的我字;第三处在婴童用品广告“孩童内衣”的孩字,四处则是歌颂驻村第一书记调研报告“赤子之心”的子字。
我将这四个字体拼在一起念出声儿:“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崔惜生与吴茉莉的孩子一次流产,一次引产,不是都没保住么?
我惊疑地皱起眉头,这就是吴茉莉最大的心结,或说是怨结,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