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怎能认命?他口鼻中已经灌了水,巨大鱼影再度出现在眼前。可与“被吞噬”这种简单的死法相比这一次,他面临的分明是更加可怕的折磨。巨鱼在他身前一尺处停了下来,青年清晰地看到了它身上巨大的鳞片,鳞片之上微微晃动的鱼鳍……接着,疼痛出现了。往日能轻易从手指之间滑动的水流,在这一刻变成了千斤之重,寸寸碾压着青年的皮肤。
他何曾体验过这般痛苦?脑海中出现一团血肉泥浆,青年毫不怀疑,这就是自己此后的模样。不,他一定会凄惨得多。那些“泥浆”不能成团,而是直接被水流冲走。好一点的还能去看四海景色,坏一些的则是直接落入鱼腹。
就这样了吗?
“无趣。”孔连泉又道,“邬师兄,你还是换一个看吧。”
绝不是这样!
青年倏忽多出一道念头:“我的血肉……妖兽——”
在浑身剧痛,但最激烈的一下毕竟没有来临之前,他做了一件事。
以自己的灵气为刀,狠狠地砍在手臂上!
一抹鲜霎时间混入水流,又迅速被冲做淡色。最初的时候,这点不同并未引起外头修士们的注意力,所有人都道这是对方被鱼妖、或是干脆其背后的存在所伤。然而很快,第一个诧异声响出现了。
任剑秋问:“他方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鱼妖忽地定住了?”
没有人回答她。
连带第二个问题,“等等,怎么不光是定住,它们还开始相互厮杀”,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众人搞不明白,只好把疑问记载心头。除此之外,倒是没发觉更多异常。同为修士,就不准人家有什么保命的底牌了?天一宗以幻境作为收徒的第二轮考验,要看的是人心,而不是那些在外修士的隐私。
唯独正在经历一切的青年自己知道,他其实只是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控制住自己落出去的血,把它们均匀地覆盖在几头妖鱼身上。
这种东西看似各自大,其实加在一块儿也没有多少脑子。原先正在遵从某个高阶存在的命令对外攻击,紧接着,便从身边感受到了极为诱人的香味。这下好了,吃饭成了一等重要的事儿。没一会儿,原先要看住的人不见了,身旁的巨鱼也变成了巨骨。
青年自己呢?自然是利用这个时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埋头狂奔,脚下步子近乎成了虚影。这等速度,倒是接连超过了不少人。
水紧接着又涌了过来,还是距离青年极近。这也说明另一件事:前头他超过的那些人,已经被淹没了。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他方才被淹,也没有人会理睬。能做到各扫门前雪,而不是在危机关头还给旁人使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青年是这么想的。思绪之间,又从一对母子身旁跑了过去。
水仍然跟着,转眼将母子——不对,是将那母亲淹没,孩子倒是被母亲用了什么法子又送出数丈。分明岁数不大,还没有青年腰高,那小孩儿却没有哭闹的意思。只是带着眼泪,继续往前跑。
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救他们,世界上那儿有那么多大慈大悲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