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想要用外力和其他人的襄助来离开狗皇帝,几乎难如登天。萧玄谦就像是寒冬中吹风的人,他不断地抱紧、抓住、不肯放手,因为怀玉是他心目中最后一点温暖的印记,他不舍得再一次的生离。
但眼前的萧玄谦又跟三年前并不相同,他似乎受够了没有谢玟在身边的苦,被磨得极度恐惧失去对方,可能够超越生离这两个字的,只有死别而已……怕怀玉彻底消失,就是一头恶狼捂在心口的弱点。
“……你要试试他的真心吗?”童童低声喃喃道,“他阴晴不定、极其善变,怎么会试得出来。”
她虽然这么说,却也知道正是因为萧九善变,才需要割开皮肉、刺穿骨血,仔细地看一看他的心,否则如果是寻常人,也不必这么费力曲折。
童童无言以对,最后只说了一句:“受不了就躲吧。”便不再出声了。
跳动的烛焰灭掉,沉寂而黑暗的四周中,萧玄谦的手指被对方轻柔地带着,触到衣扣上。
他根本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萧玄谦至今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的手带着他的指节,按照谢玟的步调和节奏解开了衣衫,那件外袍松散地滑落。
他将脖颈露出来了。萧玄谦的指腹触到了老师微冷的肌肤,他像是烫到了似的立即压抑克制住,却又没有抽回手,而是低声道:“老师。”
谢玟道:“过来。”
萧玄谦对他的命令仍残余着听从的本能,他绕过桌案,一手撑在椅背上,另一手穿过对方的腰侧环到脊背间。这个动作能够很轻易地将谢玟抱起来,但他没有继续,而是迟疑了一下:“你今天……”
“抱我去床上。”
萧玄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不然怎么能听到这种话,他依言而行,将谢玟轻轻地抱到床榻上。正当他还欲再问时,谢玟却握着他的手腕,让他摸到后颈处的咬痕。
那个痕迹曾经在某些时候为萧玄谦带来极大的快慰,遏制住了他快要彻底垮塌掉的心理防线,但此刻摩挲起来,却仿佛在诘问他的罪、他的过错。
萧玄谦的喉咙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他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意思,心口像是燃着一团一碰即伤的火,他低低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中感受到愧疚发作的难堪:“你……还在怪我吗?”
谢玟倾身过来,主动地抱了他一下,抵在对方肩头轻轻地道:“亲近你也是怪你么。”
这语调分明很淡,萧玄谦却忽地怔住,他像是终日寒冷之人、一时无法忍受这么剧烈的光和热一样,在灯烛尽灭的夜色里失神了片刻,才低语道:“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谢玟却不回答。
但萧玄谦也不想深问,忽冷忽热也好、一时之情也好、就算拿他当一个工具纾解情绪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谢怀玉愿意跟他亲近、愿意接受他,那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事了。
他一边想着,便好似浑身都复苏起来,克制顷刻崩塌,低头捧住对方的脸颊,贴上那双微凉的唇。
仍旧很温柔,他竭力想让谢玟不要再害怕,用尽了脑海中所有的温柔手段、一切取悦他的伎俩,但当他的手不自觉地贴住对方的后颈时,还是听到一丝紊乱的呼吸声。
根植在身体里的心理阴影开始发作了。
谢玟闭上眼,第一次尝试用意志力克服,他将那股慌乱镇压住,甚至逼迫自己回吻,他尽量正常、尽量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交握住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已经铭记住了一种疼痛的滋味。
萧玄谦沉浸于这份惊喜中,他一时没有发觉谢玟的隐藏,真的以为老师没有那么害怕了。
谢玟被他的手心压住肩膀,这明明是安慰的举动,可对他而言,再轻微的力道也像是长满了刺,好似下一刻就会伤害到自己。他忍不住浮起逃跑、躲避、快点拒绝他的念头,可是咬了一下舌尖,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赤金色的帝服被扔在床角,年轻人炽热温暖的体温沿着内衫透过来。萧玄谦的气息滚热,贴在耳畔响起:“我不会再闹了,你放心……不会疼的。”
在他说到“疼”这个字的时候,谢玟隐忍到几乎空茫的脑海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他敛回目光,明明在无光的夜里什么都看不到,却似乎能越过那么多年的光景,准确地想起某些不堪的旧事。
不会疼吗?
……不可能的,你最会让我疼了。
萧玄谦再次吻过来时,谢玟的心口又涌起那股被攥紧的恐惧感,他喘不过气,指骨绷得发白,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可他竟然没有抽身离开的力气,直到萧玄谦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颔,忽然触到一点冰凉的、湿润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