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走到徐铎身前,抬起头来,徐铎一望其容貌,不禁心中一动,他自幼修练家传真气,精神把持得极定,即使正当盛年,一向对女色方面便看得极淡,对待女性更是以礼相待,可是这少女长得容貌极尽秀美,却又不含半点俗气,一身黄衫却难掩其婀娜多姿的身段,饶是徐铎神功深湛,却不由得心想:“世间竟有如此女子!”体内真气一转,心神一定,已回复了原来的精神状态,淡言道:“随便,可是任谁人接招,此招亦不会有所不同。”言下之意其杀上官炳之心已是十分坚定,绝不会因一个女子出头便会收手,上官炳亦十分着急,倘在地上,手却捉着少女的脚,急道:“不可以!”那少女俏脸一沉,吒道:“你这没用的王八羔子便快快给我退开吧!”说罢举脚后踢,除了震开上官炳的手外,还把他踢得一个筋斗向后滚开,即使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少女的谈吐及动作便粗鲁得如市井流氓一样。
徐铎喝道:“不要再拉拉扯扯了!接招吧!”说着双手向前缓缓推出,同时结上不同的手印,随着手印不同的变化,在场众人便能感到徐铎身上所渗透出来的压力渐渐增强,少女面色一变,已知道以自己的功力,此招绝不可接,若给招劲迫近两尺之内,更是连闪避都有所不能,可是徐铎的招势便不容她再细想,看似缓慢的去势却倏地加快,转眼间已迫紧三尺之内,少女一咬牙,猛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根笛子,在身前疾挥数次,徐铎那一击内所包含的强大内力竟被荡开。
此方法却非抵消或承受了徐铎的内劲,而是其武功中便隐含着“四两拨千斤”的武学至理,虽然少女的功力尚浅,却还是能把徐铎的内劲卸向在旁的人群,站得较近的数人猝不及防,竟被余劲震得退开数步,血气翻涌,难受已极,心中暗暗骇异徐铎的功力竟然高绝至此,可是最难受的,却还是正在接招的少女,刚才手上笛子与徐铎的内劲只是轻触数次,少女的胸口便如被数个大槌撞击一样,喉头一甜,一口鲜差点没有吐了出来,暗地里却已受了内伤,但那少女性子倔强,硬生生把鲜血吞回肚内。
徐铎见状心中暗赞,但手上的内劲却丝毫没有减弱,依旧直迫过去,眼见第二重的内劲绝对再卸不了,少女急按笛子上的机括,在笛子的末端竟伸出一段尺许的剑刃部份,向徐铎的掌心直刺过去,此招剑气不弱,应是出于名家之后,期望可以刺穿徐铎的强大内劲而拼过两败俱伤,可是当玄天绝刀门金刀亦不能伤徐铎半分之时,少女的寄望便只是妄想,她的剑尖与徐铎的掌心甫一接触,即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螺旋之劲向自己的经脉袭来,像要把自己的经脉扭断似的,大骇之下唯有撤手放开笛子剑,笛子剑在失去依靠后,竟被螺旋内劲迫得急飞开去,而徐铎的双掌将要击在少女的身上,喝道:“退开吧!”说罢内力一收,必杀的一击凝在半途,只待少女退开后便直击在上官炳身上。
少女面色苍白,本身已再无任何本钱可接下此招,唯有双目一闭,却不退开,徐铎见其心意已决,不再打话,一掌击落,人群哇声四起,均不能致信徐铎竟真的能下手击杀如此妙龄少女,眼见徐铎的掌己击落,却只是在少女的身侧略过,内劲把地上击得沙尘四起,却不损少女与上官炳分毫,徐铎缓缓的收招站立,问道:“姑娘好胆色,上官门主的福份真是几生修到!阁下武功不错,应是名门之后,敢问师承何处?”
那少女即使胆子多大也好,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转回来,亦不由得面色苍白,微一定神,答道:“家父乃云南黄靖保。”眼见外貌俊朗的徐铎竟与少女说起话来,倘在地上的上官炳便满不是味儿,插口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黄婉铃!”那少女黄婉铃却大怒道:“你这龟儿子多口甚么?怕我会看上他吗?我是甚么样的人呀!你他妈的!”一边骂着却一边弯下身来,把一粒药丸塞进了上官炳的口内,上官炳的丑脸甜甜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徐铎便被两人弄至啼笑皆非,一招已过,也许因为上官炳命不该绝,亦也许因为少女的坚持令到徐铎的杀意骤减,忽然间寒风一吹,徐铎心下早定,要多找数个可信的朋友在崖上护法,才可令自己放心的用绳索下崖去定顾落阳的生死,清啸一声,叹道:“真英雄!真汉子!”说罢几个起落,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转瞬间已隐没在石林之内。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年青高手,在场众人虽不全是一流高手,但在江湖上出云藉藉无名,可是徐铎便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内,而他们亦没有人有胆量拦下徐铎,上官炳的伤势实在极之严重,黄婉铃在徐铎走后已即是背着他离去,而众人在无计可施之下,亦只能慢慢散去。
就在众人散去后,却见练白石缓缓的从石林走了出来,在其身边跟着一人。练白石向那人说道:“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武功。”那人向练白石淡淡地道:“世间之大能人甚多,切莫低估了天下英豪,观其武功家数,内力浩然正大,含强大螺旋之劲,刀法精妙无比,再加上佛宗手印,相信便是江湖上隐退多时的不死双龙传人,最近一次的出现便只是在二十多年前朱温篡唐之时,凭着其一人之力,闯禁宫,大败宫内高手,还救出了旧唐遗孤,现在此人年纪不对,相信乃当时不死双龙的子侄,即使他很厉害,你豁尽全力的话,应能与其旗鼓相当。”练白石答道:“嗯,你现在便要返回大辽?”那人叹道:“不想也没有办法,本来现在江湖上的好手骤减,是最好的称霸时机,但张无争的厉害便实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现在的伤势,没有八九年也别想完全复完,加上你亦受了内伤,唯有先返回大辽,那里是我最理想的疗伤之地,中土方面便靠你了。我可在大辽暗中给你安排,相信可在五六年左右助你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只要你在中原武林建立了确实的实力与地位,当时机成熟之时里应外合,当能一成霸业!!咳……咳……”那人便越说越是兴奋,不自觉竟咳了起来,过了半晌,续道:“为了完成我们策划多年的理想,这倘便辛苦你了。”练白石答道:“只要能助你一臂之力,即使要无争上刀山,下油锅都没有问题,只是琅仙境秘宝的秘密从此便烟消云散。”
听着此言,那人傲然站立,挺直身子,一股皇者威严的气势骤然流露出来,说道:“凭你我的才智武功,要得天下当再不需要什么琅仙境秘宝,再者,现在顾落阳已死,相信再也没有人可以得到秘宝,而且现在连张无争亦不在了,当世还能有什么人能与我们比肩?只要我伤势一复,天下便是我俩的了!我走了!”说罢踏着壮阔的步伐扬长而去。练白石跟在其后,在转迅间亦消失在石林之内。
回说顾落阳被上官炳那夺命的“万墨针”击中腰间“意舍穴”,毒力一入体内,即与同一经络内的毒力相互连贯,瞬间冲散了徐铎贯入体内的疗伤真气,顾落阳在全力运使轻功期间中这一击,体内的真气乱成一团,一口浊气转不上来,再也不能凌空踏步,向着接天峰直堕下去。即使身处绝境,顾落阳心神未乱,急忙从丹田中提起内力,然后以绝世内功强行护着丹田及心脉等重要经络,倘若被毒力入侵脏腑之内,便连大罗金仙亦难以活命,可是身形一直下堕,放眼望去崖底只见漆黑一片,跌了良久还未见底,顾落阳暗暗心惊,从如此的高度下跌,即使身负盖世神功,恐亦难保自己及背上婴孩之命,忽然之间,竟听得崖下有数声怪叫,当下急忙功聚双目,隐约看见崖下像有数道黑影掠过,顾落阳下堕之势十分急速,转眼间已跌至黑影附近,却见一个黑影竟向着自己急扑而来!
顾落阳久失依靠,此刻竟然有东西扑近,当下什么也不理的,欲把黑影一把抱住,可是黑影便敏捷无比,在半空中的扑势之中竟能硬生生的停下,可是当此生死关头,顾落阳伸手一探,右手已把黑影抓着,只听得黑影竟发出“呱!”的一声怪叫,得右手微一借力,顾落阳左臂环抱一挥,己牢牢的把它抓着,与其一起跌落崖底,黑影努力地想甩开顾落阳,不停地向顾落阳作出攻击,顾落阳或挡格,或闪避的,把攻击一一化解,而从双手传来的触感,以及黑影的攻击,顾落阳渐渐知道,自己抓着的是一头非常巨大的怪鸟,而它正用着其大嘴来攻击自己,怪鸟不停地拍翼意欲飞回崖边,可是与顾落阳一起下堕之势实在太过急劲,直把怪鸟拖得下堕了百尺之多,但顾落阳的跌势亦因为怪鸟的狂飞而缓了起来,就在此时,他定眼一望,赫然发现像已看到了崖底,可是就在这一分神间,左肩竟被怪鸟啄了一下,迫得松开了手,而怪鸟亦感到压力一松,急忙扭动身体,以欲把顾落阳摔下来,怪鸟的力量实在十分巨大,强如顾落阳亦不由得被其甩得松开了手,急忙伸手一抓,却只能抓到怪鸟的一根羽毛,可是一根羽毛却那里受得了顾落阳的重量及跌势,“嗦!”的一声,顾落阳已拔出了怪鸟的一根羽毛,向着崖底直堕下去,而怪鸟骤失困锁,在一瞬间已飞得无影无纵。
把怪鸟的羽毛顺手插入怀内,一刹那间,顾落阳已差不多跌到了崖底,可是崖底的状况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接天峰的崖底竟然是一条极其急速的大河,顾落阳大吃一惊,皆因以现在的速度下堕,自己及婴孩一定会没入水内,自己在怪鸟减速后,如现在这般跌在水中当可无恙,但背上义弟的遗孤却肯定会淹死于河水之中,心知道这是其义弟的唯一血脉,怎样也要保其周全,顾落阳一转念间,已有计较,他先从背上把婴孩取下来,用左臂抱着,跟着把全身的内力急聚在右臂之上,在差不多距离崖底河水约十尺之时,大喝一声:“吼!”,右臂一拳打出,一道强劲之极的内劲从其手上成飞龙之形轰出,河水竟被这“破天斩龙诀”的内力迫开成一个圆球形般向外扩散开去,经此绝世一击之下,顾落阳的跌势顿止,“噗通!”一声,跌入水中,却没有沉入水内,只是浮在水中,可是在这大自然的强大威力之下,强如顾落阳亦只有任由急劲的水流把自己与婴孩冲走,再者,刚才的一击实已把顾落阳仅余的内力耗尽,毒力已在顷刻间流遍全身,现在只凭着一股精神力支持着尚未晕厥,把婴孩以左臂举起在水面之上,任由水流把自己与婴孩冲向不知是什么的地方去……
第四章 风云
冬意既尽,春雨绵绵,即使在乱世之中,世间万物依然照旧流转,朝代替换,对于自给自足的农村便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乡间小镇并无可供榨取的钱财,亦因此而得到了一份难得的宁静,于河北保定郊外约五哩处的一条小村,村口之外便设有一个小茶棚,给来回路上的商旅行人提供了一个歇息的地方。
那里的老板给客人备茶解渴,还每天一早起来便细心地以新鲜的材料,准备了热气腾腾的菜肉包子,供旅客享用,新年刚刚过去,来回的旅客便比平常多,小小的茶棚内的那十张桌子已坐满了八张,老板已年届七旬,与其白发苍苍的老妻便光是泡茶给客人便已忙个透不过气来,有个好心的客人便起来帮老板挑水,更有一个帮忙破柴,一时间茶棚内便热闹起来,得到客人襄助,老板便从蒸笼里拿出了上好的菜肉包子出来给客人享用。
老板轮着到每张桌子去卖他的菜肉包子,却见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男孩及一个男人,两人的衣衫都颇为破旧,面上风尘扑扑,那孩子看到了包子,看那男人望了一眼,那男人微一点头,孩子便向那老板道:“老板,请给我两个肉包子。”眼见那男孩不过十岁左右,但举止有礼,那老板心生好感,便在桌上的盘子放上两个菜肉包子,笑道:“难得小兄弟赏面,便请尝尝本店的菜肉包子,不算钱的,还请小兄弟记着小店,将来路过时能再来老朽的店子喝杯茶便心满意足。”
说着便欲走开,可是那男人一手挥出,搭着那老板的肩头,说道:“你是打开店子做生意的,这怎么成?”那老板欲待再说,却发觉那男人这么随手一搭,自己竟动弹不得,不由得大惊失色,那男人却把一锭银子放进了他的手掌里,跟着松开了手,那老板望着手内的那锭银子,便足足够买数千个菜肉包子,心里千百个不愿收下,可是刚才那男人所露的一手武功,却教他不敢再作声,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男人见他始终不肯离开,叹道:“老板真是一个大好人,那锭银子便当是我们父子俩往后在贵茶庄的茶钱,那可以了吗?”那老板不敢再多言,回到茶棚内告知其妻,两老忽然间竟得到了差不多数月的收入,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一班骑着骏马的人便在茶棚前停了下来,只见这班人全都进退有道,最前三骑的人先行下马,略一查看茶棚内的情况,再回到那堆人当中报告情况,这时马上的人才跃下马来,其中一人面前眼细,个子不是很大,可是在举手抬足间便面露出霸道之气,而其他的人亦对其神态恭谨,显然此人乃是那班人之中的首领。却见那人往茶棚内其中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那班人当中却只有两人在那人坐下后与其同桌而坐,其中一人手执摺扇一把,装扮得有如一个书生,,另一人则十分豪壮,身穿短打劲装,单看外貌已知其武功不弱,其他的人却在茶棚外看管及喂饲粮水予那些马匹。
那茶棚老板见来人如此派头,急忙揣上茶水及包子,可是那人只是喝了一口茶,便连包子也没有去碰,与那男人一起的男孩却吃得津津有味,还大声地道:“老板,你弄的包子真是人间极品!”听见那男孩语气中略带挑衅,那男人对其横了一眼,那男孩便不敢再说什么了,自顾自地吃他的包子,可是刚才那句说话已引起了那班人的注意,其中一人心头有气,且欲对其首领邀功,冷笑道:“村家小儿,便连冷饭残渣,亦吹捧得如天上珍品。大爷们才不屑吃这些!”
此言一出,随即引起其他茶客不满,可是那些人每个都筋骨硬朗,有的更肌肉贲胀,明显身有武功,茶客们便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大口大声地吃着包子作无声的抗议,就在这时,那男人压低了嗓子,对那男孩说道:“快点吃吧,差不多要走了。”说着时还把头上的帽子略为拉下,遮着少许面容,可是自从男孩说话后开始,为首那人的目光便没有一刻离开过他们坐的那张桌子,忽然之间,为首那人便在桌上拿起了一个菜肉包子咬了一口,跟着更把整个吞下,那些茶客便暗暗窃笑,那首领的举动便把刚才出言讥刺的那人弄至无地自容,只听得那首领缓缓说道:“这菜肉包子确是天上真品,除了用料极其新鲜外,最考功夫却还是包子本身的皮做得分好吃,菜跟肉的比例恰到好处,在这时势已很难吃到了。真正美味的食物不在乎出处及价钱,只在于其能否在入口时显出其价值。”
那男人拉起男孩的手,转身便欲离开,那首领微微一笑道:“喝茶吃包子不用付账吗?”那茶棚老板已感到有少许不妥,即使很是害怕,他还是想帮那男人一把,走上前来赔笑道:“这位客倌刚才己付过账了,大爷既然欣赏小人的包子,小人便装起一包,供各位大爷路上享用。”那首领却不理他,对着那男人朗声说道:“敢问是赵弘殷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