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郭家军所在所为,乃是为天下的百姓谋福祉,我兄弟二人甘效犬马之劳!”
张出尘一愕,望向赵匡胤,只见他神色凛然,不似随口敷衍,柴荣一拍桌子,压低声音,喝道:“好!叔父早有计策,为怕日后刘知远会再跟契丹联系,祸延中原,在其称帝之后,便会藉词晋见,把那厮宰了,再以出尘的人皮面具装扮成刘贼的模样,慢慢的把其军力接管,与郭家军合拼,再收复史弘肇等人,统一中原,方可免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赵匡胤与赵普听罢,沉吟不语,张出尘缓缓地道:“郭家军高手无数,又何需找上我兄弟二人?再者我已武功全失,也帮不上忙。”柴荣搔了搔头,苦笑道:“出尘这次的横祸,叔父怎也估计不到,但即使要行刺刘贼,叔父也不会让身上有病的你以身犯险……”转过头来,望着赵匡胤,说道:“这次我们计划的重心,却是赵兄弟你。”
赵匡胤一怔,浑不知他言中所指,柴荣微微一笑,说道:“无巧不巧,在下道听途说,据闻赵兄弟不久之前,曾与刘知远有点梁子,未知是真是假?”赵匡胤“啊”了一声,张出尘却心中一震,心想莫非二人与石重贵的关系,已为郭威所识?
但柴荣却没有察觉二人所想,侃侃而道:“郭家军中的线眼报称,月许之前,郑州颖昌府碧春楼中,曾有人自认乃黄泉冥龙古厉生,而我们放在刘贼军中的细作又传回消息,当天刘贼不知何故,竟率众到了那里办事,却为一擅使爪法的年青高手所阻,闹了个灰头土脸而回,我和叔父略一思索,即推敲出那是出尘与赵兄弟,对不?”
赵匡胤略一定神,点头道:“对,当日我恰巧与师妹路经该地,刘知远却收到错误线报,到碧春楼中说要擒拿重犯,我气不过楼中一众平民杂役遭人欺压,遂以言语挤兑,使其一手下与我单打独斗,侥幸斗了个不胜不败,刘知远眼见既没有犯人的纵影,乘势便带人离去。”
柴荣听罢奇道:“刘贼为人表面上虽道貌岸然,但内里记恨小气,霸道专横,即使抓不到人,应该亦绝不会放过赵兄弟及满楼之人。”赵匡胤摇了摇头,答道:“刘知远可能从对拆的武功之中,看出了我师承所在,他称帝在即,当然不欲开罪少林大派,因此不再追究罢了。”柴荣的神色尚自迟疑,口中说道:“想必如此。”
赵普忽地说道:“郭公爷与柴少帅乃是想向刘知远报称拿到了赵兄弟,知道他曾得罪刘知远,此人小气记恨,想必会欣然召见,到时见机行事,郭公爷跟大夥儿一涌而上,宰掉刘贼,对不?”柴荣横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赵大爷很厉害的心思。”赵普忙道:“不敢!”
“不行!”
柴荣一愕,看着张出尘,只见他面露坚决之色,淡淡地道:“为何?”张出尘尚未回答,赵普却道:“我却认为此计大有可为。”他不知道赵匡胤早与石重贵有言在先,侍其为君,听见郭威的计策之中,虽名为解救万民,但当中大有取刘知远而代之的意思,因此更欲赵匡胤能竖立战功,在郭家军中占一席位,于将来大有好处,眼下众人意见不一,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赵匡胤,静观其意。
赵匡胤瞧着三人,从赵普热切的表情上,所隐藏着的权欲之感,而柴荣一脸正气,能感受得到,他的确是为着天下百姓着想……
接着赵匡胤把视线,移到了张出尘的面上,从他苍白的面上,看到了神色坦然。
盖因在张出尘的心中,便感到与赵匡胤之间,向来心意一致,于此等大节大非之上,更是不会有丝毫需要思虑之处,赵匡胤倏地深深的吸了气,说道:“可否请柴兄弟及赵大哥先到园子中稍待?我想与出尘单独说话。”
柴荣点了点头,转身边走,而赵普亦是识趣之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狡猾,亦随即出房。
赵匡胤缓缓地道:“出尘以为郭公爷这次的作法如何?”张出尘坦然道:“先不计较他利用我们的事情,我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跟一般以权谋私之人相去不远,看来他的最终目的,乃是欲取刘之远而代之,本来我也想在解决刘知远后才回去帮石重贵大哥,但现下既已有心无力,再加上亦不用再给郭威利用,我们交代一声后便往找石大哥吧!”
赵匡胤听着沉吟半晌,忽地说道:“出尘记得与否,当天在东门县战后的晚上,于城主府中,我曾说过的事?”张出尘想了想,说道:“赵大哥曾说,单靠你我二人之力,恐难扭转此乱世之中的各种不平之事,必需再勤加学好各种武功以外的事情。”
赵匡胤一手搭在张出尘的肩头上,喜道:“出尘记心倒好!试想着,石大哥那儿兵微将寡,还要点时间去准备打后争逐天下所需,既然郭威想利用我们,不若我们便乘此之机,既可先除刘知远此败类,又可在郭家军中学习,侍机树立我们的势力……”他一心想着若能好好把握这此机会,将来于襄助石重贵一事上必会事半功倍,越说越是高兴,却看不到张出尘的面色已变得益发难看,倏然之间再也忍耐不住,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凛然说道:“不行!”
赵匡胤一愕,没有说话,征征的看着张出尘……
而张出尘本身也颇感奇怪,他一向对这个义兄敬重有嘉,不知为何自己会忽地如此无礼,赵匡胤的计策十分周到,只要利用自己亲父与郭威的关系,要在郭家军中占一席位,便绝无问题,反正郭威亦想利用他们刺杀刘知远,一旦成事,赵匡胤亦功不可没,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而矣,张出尘先前在薛从云与申时配交手之时,亦曾跟雷一虎说过,欲成事者不区小节,即使用毒使诈,亦无可厚非。
但他的心中便明白个中原由,郭威待己甚厚,耗真气,传内功,亲如子侄,令其深受感动,可是转个头来,郭威却使开了他们,暗中与刘知远达成协议,欲取其位而代之,当中心计,却又使人不寒而栗,再者,这次郭威乃是要以赵匡胤作饵引刘知远入瓮,一旦事败,赵匡胤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他虽甘于冒险,但张出尘便雅不愿再以“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张无争”之子的身份接近郭威。
赵匡胤看着张出尘眉头紧皱,面色执拗,忽地想起,已故的大哥赵匡济,每当与父亲赵泓殷争执之时,都是露出了此种神情,继而脑中浮起了赵匡济当年于树林身故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为何不行?是因为我武功低微?大家是兄弟,不妨直说。”
张出尘苦笑道:“若论武功,又有何人现下能比我更低微了?”赵匡胤断然道:“出尘你不用担心,一旦刘知远之事解决,我必四出寻访明医,把出尘的身体回复旧观!”张出尘见他说得真切,心中一动,知道他着实关心自己,暗叹口气,心中己有主意,随即笑道:“那非先要把刘知远那龟蛋宰掉不可了!”
赵匡胤一听大喜,道:“出尘你答应了?”张出尘笑道:“出尘定当支持赵大哥的决定!”顿了一顿,续道:“适才……”转念一想,笑道:“我才刚醒来,有点儿困,赵大哥可先跟柴少帅说话。”
一直站在房外园子中的柴荣及赵普,听得先前张出尘拍桌之声,还道他坚决不允,不由得面面相觑,忽地看见赵匡胤推门而出,满脸堆欢,笑道:“待出尘稍息数天,我们便同回郭家军,听候郭公爷差遣。”
张出尘身在房中,听着赵匡胤等三人在园子之中畅言满笑,他的嘴角,亦不禁湾了起来,所露出的,却是一丝淡淡的苦笑……
全因在张出尘的心中,竟泛起了久违了的寂寥之感……
适才便欲跟赵匡胤说起遇上徐铎,及得知义父顾落阳已死一事,可是不知怎地,话到口边,却开不了口……
与赵匡胤识于微时,长大后重逢更是相知相交,双方均有着于乱世中挽救百姓之心,本便同心协力,守东门县城,抗昊魔门,至今经历数番巨险,早已成生死之交。
但眼下自己武功既失,所想的方向,与赵匡胤又有所偏离,一方面既不愿再与郭威拉上关系,更不欲拖累赵匡胤,纵然不舍,心中却早有计较……
就在此时,一把阴侧侧的声音在房外向起,道:“水天星啊水天星,可还认得我了?”张出尘双眉一扬,朗声说道:“水天星乃在下化名,海无咎海兄大可唤我作“张出尘”!”
房门“吱呀”一声,随即打开,冲进来的却是雷一虎,急道:“师父,他说是你的朋友,硬说着要跟来见你。”只见海无咎随着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却没有说话,张出尘笑道:“海兄多番“开言”襄助,在下还未有机会答谢。”海无咎“嗤”的一声,不屑地道:“海某平生最恨那些名门子弟,及自命正道之人,出言讥讽,如家常便饭。”
张出尘倏地重见旧人,心中一松,打趣地说:“海兄还是干着老本行?”海无咎面上一红,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