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侍说得对,那我再去巡查一番。”翊卫中郎将闻言称是,拱手拍马,远远的跑将开去。
裴常侍目送着他离去,心里暗暗琢磨不定:这宇文家,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过不多时,忽而听闻马车队中央部位一阵喧哗,裴常侍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心说,“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裴常侍忙催马向队伍正中走去,此时他们刚过了延寿坊,宽广的朱雀大街在此已到了尽头,原本能容四五辆车马并行的街道突然收缩,仅能容两车并行,地形变得狭窄曲折,长长的车队也随即被拉得更长,裴常侍单人单马在车队中左避又让,迟了半刻才到达慌乱的地方。
此刻早有数个虎狼军士接管了这里,将聚拢在一起的众人格挡开来,“如何了?”裴常侍急道。
“是辎重的车轴断了一根,稍后换上个新的便好。”一旁站立的军士恭敬答道,裴常侍顿足,“还不快修,耽误了时辰可怎么好!”
周围之人见他发怒,皆垂了头,手上忙碌不休。
年轻的翊卫中郎将早在事发之时就赶到这里,见状来到裴常侍身旁,低声安慰道,“不过些许小事,咱们还未出大兴城,想必不会有人在这发难……”
一语未必,便听得一旁有人呵斥道,“离远点,这是你能窥视的地方么?”
裴常侍闻言看时,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索儿遥遥的凑了上来,探头探脑的望着这里。
裴常侍皱眉,“你搭理他干什么?还不快些修好的!”
乞索儿缩着脖子瞧了一会,而后悄悄的走开了。众人更无暇理会他。
然而过不多久,忽而听得周围一时众人皆惊叫起来,“乞索儿!乞索儿?!哪里来这么多乞索儿?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裴常侍猛然一惊,抬头望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已悄悄聚拢了成百上千个乞索儿,有老有少,有高有矮,虽然只那样围在车队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可也让人不由自主的由心底升腾起惧意。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乞索儿们只是悄无声息的聚拢,聚拢,聚拢。
“当啷”有军士承受不了这压力,突然抽出了腰间长剑。
就好像被这一声声响所点燃,所有的乞索儿们一下子活了起来,猛然向车队猛冲过来!
“守卫!”身旁有什么人在喊,更多的是武器出鞘,众人的杂乱之音。乞索儿们虽然手无寸铁,可他们有的是被人追,被人打的经验,一个个油滑无比,好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
裴常侍也被一个不到他马腿高的乞索儿从马身下溜了过去,他忙呼喊,“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那个孩子早从另一侧又钻了出去,眼见着往巷道里一钻就没影子了,裴常侍想到正在车队之中最豪华的一辆大车上静坐的信义公主,不禁吓得脸都发白了:“——快,来人,先守住公主车马,莫让这些小贼惊动了公主殿下!”
身边三三两两有人应了,裴常侍来不及顾及旁人,用力一夹马腹,便欲冲出去,谁料脚下一滑,却踩了个空,紧接着身体难以控制平衡,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原来刚刚那小乞索儿从马腹下冲过去的时候,已经切断了马镫!因此裴常侍才踩了个空。
幸好他骑得良马,性子柔和,虽然他突然栽下马来使得马匹一惊,却并没胡乱走动,这才让他逃过被马踩踏的劫数。
“小贼!”裴常侍气得咬牙切齿,不顾体面刚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哎呦”声不停,却是许多人遇到了跟他相同的事情!
然而此刻,他却目瞪口呆的瞧着刚刚冲到巷道里藏起来的乞索儿们居然又回了头!
他们又一次冲了过来!
只是相互交错的一冲而过,绝不停留!
裴常侍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瞧着他们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
似乎,被轻轻碰触了一下?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先保护信义公主为上!裴常侍来不及多想,双手一按地,还未站稳就先跑了起来,“保护公主!”
刚跑了两步,便觉得下半|身一凉,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磕绊着自己,阻止着自己的前行,“见鬼了不成?!”
直到有兵丁在自己身后连声惊呼,“常侍,常侍!裤子,裤子!”
他这时才低头一看,原来那小贼居然手脚灵活至此!竟然趁着忙乱割了自己的腰带!
“这可如何是好!”裴常侍欲哭无泪,再望四周,果然众多守卫不是被割断了裤带,就是被扯下了衣襟,总之衣冠不整,狼狈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