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哩的成绩很稳定地滞步。
汀南一中重视学生德育智发展,师资力量雄厚,即使是艺术班的学生文化成绩也很好。黎骆言溺爱孩子,便提议让黎哩去感受下艺术班的学习氛围缓解压力,转科的事情是黎爸一手签字操办,后来黎哩直升高三,暑假时候景芸芸起来这事,打电话问了老师得知还可以转科,便让黎哩以文化生的身份参加考试。
材料他们早就准备好,大学专业也是早给黎哩定下的指标。
但显然,黎哩在他们面前阳奉阴违。
她平时成绩一般,中等偏上的水平,高考却超常发挥,加上理综分甚至超过排名第五的黎冰冰。
因黎哩高考时的超常发挥,景芸芸对外一度变得和善许多。
可黎哩偏在填报金融专业后,自作主张的,背着所有人修改了志愿。
黎骆言实在不敢相信黎哩竟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警告开口:“礼礼,你一直以来都很听话。”
厨房壶里的水烧开,远远发出沸腾泡泡的响声。黎哩靠厨房很近,侧头看了眼跳电源的热水壶,冒着白烟的气体在空中飘散,她耷拉着眼皮,手里握着黑灰色的马克杯,倏地开口:“爸,我不想学那个。”
沸水的声音消失,黎骆言脸色僵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哩。事发到现在,他仍觉得这件事荒唐得不行,“你这孩子!”
“你妈妈是为了你好,给你挑选的这个……”话音还没掉在地上,阳台处没了人声,景芸芸握着手机从外面走进来,她板着张脸,视线勾在黎哩身上,直言:“选设计专业是怎么想的?”
先前早在楼上做好的心理预设,在面对景芸芸时全然崩塌。她攥紧手里的空杯,坚硬的陶瓷勒痛手心,她松了松劲儿,“我想学珠宝。”
“妈妈,”黎哩掀起平静的眸,又一次补充:“我喜欢这个。”
她卧室有一片陈列墙,里面放着她从小到大收藏的东西。里面是一些亲戚朋友送来的礼物,也有黎哩自己买回家摆着的物品。细细看去,设计感丰富的饰品占据多数。
她喜欢这些,原橙子知道,黎冰冰也知道,但景芸芸从来都不知道。
得到的是这个结果,景芸芸的脸色垮了下来,像飓风滚滚席卷,她忽然厉声起来:“我刚跟外面说了你考上的京大,你转头给我报了乱七八糟的专业,你这么做是故意让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我难堪?”
女人的厉声得来的是黎哩无言的安静。
黎哩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景芸芸。比如说她骨子里对新专业的热血与向往,她也不懂从何而说。
两个女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半天,终是景芸芸先按捺不住,怒火在眼中灼烧,她失去平日里拿起手术刀的稳重与冷漠,说话也变得刻薄起来:“你明知道黎冰冰读了京大王牌专业,偏你选个不一样的。不如她能说会道会来事,成绩也不如她,什么都不如她。”
“我真就不明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哪哪都不行的女儿。”
覆水难收,尖锐的话像铅球一样砸落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方才指责黎哩的黎骆言情绪变得沉重,男人皱着眉走上前,他抓起景芸芸的手腕提醒,“芸芸,我们就事论事跟孩子好好说说,刚那种话还说它做什么。”
客厅里秒针绕着指针旋转,黎哩眼眶一热,尖锐的指甲掐上细腻的手心,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像被巫师蛊惑到念下咒语,唇瓣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
而景芸芸就像个破了洞的气球,积攒许久的沉默在这一刻爆发,她默不作声地抽出手,视线略过身旁的男人转向正前方,“高中时候就跟人家早恋,现在又让我在黎冰冰和你奶奶那边下不来台,我辛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我没有早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黎哩心里难受得像被雷劈过的,烧焦的云,而她就踩在这朵危险的云上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狠狠地摔下来。
七月下午四点多,落地窗外的太阳光偏移,阴暗灰色的云遮过来,天气骤然变换,一如去年夏初她和蒋闫之间被模糊的关系。
“你还在狡辩什么呢?”景芸芸音线陡然拔高,她心里已然给黎哩判以死刑。汪洋的失望海水积满眼眶,浑然不顾地推开旁边劝架的人,她厉声呵斥:“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你的教养?”
景芸芸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你要是不想学金融专业,再怎么说也至少告诉爸爸妈妈一声,而不是把家里人全都当成傻子!”
“我和你们说过我不想学那个专业。”天气在变换,那股难受闷在心里快喘不上气,室内空调温度好低,幽幽的冷气好像从脚底冒出,黎哩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晕染模糊,泡腾片堆在冰块里摩擦碰撞,泄气似的溶解速度,她仍努力平视着前方,语气变得很轻:“我说过。”
她也曾表达过自己的所思所想,可好像没有人在意她的看法。
她说过不止一次的话,没有人能记得。
人生有八苦,而她只需要读书时成绩优异,平日里规矩听话,无论是什么时候,她只需要完成好被人制定好的kpi即可。
可是……人生分水岭的每一项选择都很重要,一定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吗?
争执中的双方各执己见,气氛凝结,景芸芸沉默不语地凝着黎哩,雨点儿声拍打一阵,静了不知道多久,女人摇头定音:“黎哩,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