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班的同学比复读班来源更杂,年龄差距更大。包强与厨师班的同学关系处得还不错,课余时间打打篮球,还和几个年龄稍大的同学凑在一起打麻将,既无学业压力,又无生活重负,还能和同龄人一起玩乐。包强在厨师班混得如鱼得水,不亦乐乎。
星期六晚上,包强不想回家,跟着同学去跳舞。
厨师班与财会班是友好班集体,男女正好互补,一群青春洋溢的同学在舞厅里玩得很尽兴。
“老包,打麻将。”
回到寝室,包强正想着王桥和晏琳抱在一起跳舞的画面,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心道:“我再也不掺和王桥的事情,管他们马打死牛还是牛打死马,都和我无关。这个臭**,我以为多清高,还不是和男人搂搂抱抱。”随即又想道:“她是不是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就快快乐乐当个厨师。”
打完麻将,已是凌晨两点。
包强赢了六块钱,赢得不多,心情不错。他疲倦得紧,脸都未洗,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就被同学们叫起来打篮球,包强醒眼朦胧地到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啃完之后就和同学们打篮球。
在复读班时,包强一心想混社会,在寝室里称王称霸,和同学们关系恶劣,大家见他都绕道走,没有谁会主动找他玩。从静州看守所出来以后,包强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回世安青工楼。他在技工校时间不长就混出好人缘,除了喝酒以外,同学们经常邀请他打麻将、跳舞和打篮球。
打完篮球,包强光着上身,汗水淋淋坐在篮架下面抽烟。他对现在的生活方式很满意,再也不去想混社会的事情。
一个黑影站在围墙拐角观察许久,这才接近了包强,轻声道:“包皮。”
包强太熟悉这个声音,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回过头时脸上表情僵硬得厉害,道:“建哥。”
刘建厂以前是小平头,几个月时间不见,头发变成了偏分,脸颊消瘦,留一圈黑胡须。他阴沉着脸,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弄点吃的。”
包强道:“我们到校外小吃店,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
校外小吃店是底层平房所改,耳朵夹着香烟的老板热情地散烟,笑问道:“包强,今天吃点啥?”以前在操社会时,包强跟着刘建厂等人收过保护费,那些老板总是哭丧着脸,神情中总有压抑不住的怨恨。今天这位老板面对时常光顾的老客人,笑容发自内心。
包强看了一眼刘建厂深陷的眼窝,道:“我们到里面吃饭。老板,来一笼包子、稀饭,再切盘腊肉。”
在里屋坐定,刘建厂特意选了一个从外面无法看到的隐蔽角落,深深吸了一口烟,道:“你怎么出来了?”
包强注意到刘建厂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暗自害怕,道:“刑警队主要追查手机的事情,当时我还在读书,麻哥和光头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就出来了。”
刘建厂这一段时间东躲西藏,身边带的钱眼见着要用尽,这才铤而走险回到静州,弄点钱再走。另外,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让其四个结拜兄弟进了监狱,出师未捷身先死,让其心气难平,一心想要出口恶气。
农家自制的腊肉一半肥一半瘦,散发着诱人香味,老板放下腊肉离开以后,刘建厂要了一碗饭,夹着半肥半瘦的腊肉,大快朵颐。吃完大半盘腊肉,他才停了下来,道:“你说是谁点的水?”
手机盗窃案爆发的关键点是包强丢失了手机,被刘建厂当面追问此事,包强结结巴巴地道:“那部手机被李想拿到,肯定是打架那晚上丢的,追根到底还是怪王桥和吴重斌那一伙人。”
刘建厂摇了摇头,道:“那天我为什么能躲过警察?当时我看到了穿便衣的那个高个警察出现在楼下,知道不是好事,我正在想办法通知麻脸,大批警察就围了过来。”他狠狠地咬了一块肥腊肉,道:“高个警察和王桥关系不一般,我反复推敲,这件事情主要就是王桥搞的鬼,吴重斌等人是帮凶。王桥这个人下手真**狠,把人往死里弄。我刘建厂不是好欺负的人,无毒不丈夫,血仇必血报。”
包强此时只想当一个好厨师,再不愿意和刘建厂这种恶人搅在一起,道:“李想贪心不足蛇吞象,捡到手机想去卖钱。我估计就是一个偶然事件,警察顺着李想的手机摸了过来。”
刘建厂猛地抬起头来,目露凶光,道:“没有那天晚上的事,你就不会丢手机,根子就在王桥、吴重斌几人身上。”他拉长声音道:“包皮,麻脸几人其实是折在你的手上,难道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多嘴
包强见到刘建厂阴沉的眼光,心尖猛地紧了紧,急忙道:“建哥,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找出幕后元凶。”他以前还是学生心态,觉得跟着刘建厂很是风光,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他的心态猛然发生了变化,觉得风光是假的,是害人的。
刘建厂咬着牙道:“不用找了,高个子警察来捉人是他的应有之职,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我不恨他。王桥、吴重斌等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特别是王桥,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要弄死他。你去办两件事情,一是到世安机械厂我的宿舍,我有一包钱在花盆里面,就是那个在阳台上放假花的烂花盆;二是在技校附近租一间农房,租好以后你不要来找我,有事情我自然会来找你。”
包强暗自叫苦不迭,又不敢推托,道:“建哥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刘建厂埋头吃肉,道:“今天晚上别管我,明天一定要把房子租好。到我房间去的时候,尽量选在上班时间,不要让人发现。”吃完饭,他沿着小道朝城里走去,如一条阴暗的毒蛇,消失在丛林和黑暗之中。
包强垂头丧气地回到技工校宿舍,心乱如麻,坐在教室外面的乒乓台子上抽烟。他想起了看守所被逼吃下屎尿饭的情景,再想起麻脸等人必然被判刑的命运,顿时不寒而栗。
每个人认识自己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少年时总认为自己最优秀,青年时代还有着远大梦想,可是梦想总会在现实的坚壁面前被砸得粉碎,这以后多数人才猛然梦醒,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包强的江湖梦刚发芽便受到看守所的摧残,这让他真正理解什么叫作江湖险恶,同时认清自己是多么的胆怯。
在看守所的第一天,同监舍的管板大哥在自己的饭上撒了一泡尿,说是增加营养。在众多光头的胁迫下,包强将这碗尿饭吃了进去。吃了第一口便吐了出来,结果被两人抓住,强行将吐出去的饭又重新塞了回去。
包强出来以后,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这碗尿饭,他从此知道自己不是混社会的材料。
静州高中生普遍认为操社会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他们为了逞能摆酷以及学业不佳等原因成为黑恶势力的后备力量。多数人混过一段社会以后,明白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以后便会上岸;部分人则深陷其中,再也无力上岸,只能在黑色江湖中沉沦。在现代法制社会里,沉沦的最终结果就是被埋葬。
如果刘建厂不出现,包强或许就能顺利上岸,成为一个工资收入还算不错的厨师。刘建厂再度现身,包强的人生命运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数。
十点,包强唉声叹气地坐着公共汽车回到市区,又转乘公共汽车回到世安机械厂。
在青工楼刘建厂房间顺利取到厚厚一包钱,放在外套口袋里。刚下楼,迎面看到母亲谢安芬,他下意识就逃跑。
谢安芬见到儿子从青工楼出来,勃然大怒,在地上捡了一块砖头,骂道:“不上课跑青工楼做什么?还想蹲监狱?老娘今天打死你,也算为民除害。”她一边骂一边举着砖头猛追包强,包强被迫朝厂区里逃窜。母子俩上演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包强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