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大褂的校医看到廖沐先是惊了一瞬,再看到他背上脸色苍白的女孩,更是震惊。
校医吴铮二十多岁,入职思源中学那年,廖沐和廖尧刚读高一。都是年轻小伙子,篮球场上总能撞见,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球友。
“怎么回事?”吴铮将两人让进来,指着旁边简易的病床说,“放那里。”
“吴哥,她脚扭了,你帮忙看看。”廖沐将庄柠的裤腿挽上去。
她的脚踝周围一圈全都肿起来了,像是在纤细的小腿上镶嵌了一个大馒头。
只是轻轻将她的腿放在病床上,她就疼得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吴哥……”廖沐的手立刻顿住,不敢再碰她的腿脚。
吴铮托起她的脚踝简单地看了看,惊讶地问:“小姑娘,你怎么崴成这样?”
庄柠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眶里不知不觉蓄起两包眼泪。
廖沐替她回答:“踢正步的时候崴的。”
“嚯,小姑娘有点天赋!”吴铮一面调侃,一面把一次性的检查工具一一打开。
没曾想他的调侃根本没人接话,于是扭头朝廖沐看去,发现他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病患的脚,看上去紧张极了。
什么情况?
他怎么不记得廖沐对谁这么热情这么关心?
就连他那个亲弟弟上学期打篮球时拉伤韧带,被他送来医务室,也没见他这么紧张。
嚯,小姑娘就是不一样。
吴铮“啧”了一声,对廖沐说:“你先出去,你在这里小姑娘紧张、你紧张,就连我都被传染紧张了,影响诊断。”
廖沐收回视线,拧眉问:“很严重吗?”
吴铮:“严不严重现在不知道,得检查,不过你在这里……”他朝庄柠努了努嘴,“不严重也该变严重了。”
此刻的庄柠脸上挂满了眼泪珠子,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坚强很能忍,连汇报表演都忍下来了,区区检查有什么怕的。可是真到医务室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所有的感官在这间白色蓝色相间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本来已经疼到麻痹的神经再次恢复作用,绵绵不断的将痛感传递到她的大脑。
刚刚廖沐在给她挽裤脚时,裤子布料只是轻轻划过她的脚踝,她就疼得打哆嗦。后来校医查看伤势时,捏住她的脚踝,她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痛感在这一刻达到极致,所有情绪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军训时被太阳暴晒,走神被教官批评,鞋子开胶被教官留下加练,就连汇报表演也能崴脚。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跟她作对,她做错的事情她认,迟到是她不对,开小差也是她的错,她已经尽力去改了,可是老天还是不断地惩罚她。
越想越觉得委屈,泪腺就像是开了闸的水库,眼泪源源不断地坠落。
就连现在,校医也不允许她哥哥陪她。
庄柠心里委屈极了,却又无能为力。
眼看廖沐就要被说动了,她连忙开口,鼻音浓重地喊他:“哥哥!”
廖沐眼神猛然一滞,快步走到庄柠面前,抬手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看着她无声地哭,他不禁又想到了她被撞的那次,那么小一个人,每天强装坚强快乐,不让大人担心,让他们放心工作。只有在他单独在病房时她才会喊疼,才会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音地哭泣。
那时的她跟现在一样,缩着肩膀,抽抽搭搭的哭泣。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感觉到难受极了,仿佛有几吨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心脏疼,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扶着庄柠的肩膀坐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扭头对吴铮说:“她怕疼,我得陪着她。”
吴铮惊得长大嘴巴,长大程度足够吞下一颗鸭蛋。
见他磨磨叽叽不干正事,廖沐不由催促:“你快给她检查。”
“哦哦。”吴铮赶忙抄家伙干活。
肿胀一直蔓延到脚背,要想仔细检查必须得把鞋子脱下来。
吴铮帮她解了几次鞋带都没解开,忍不住吐槽:“嚯,你这也绑得太紧了,知道的是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脚上拴了金子。”
他的动作够专业却不够轻柔,疼得庄柠将将止住的眼泪又不停的往下落。
“我来吧。”廖沐拿枕头垫在庄柠后背,随即走到床尾,轻手轻脚地解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