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刹那,通到伏罗希洛夫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朱可夫皮靴稍微有点咯吱咯吱发响,迈着均匀而沉重的步伐走进办公室;而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另外两位将军,他们就站在门口;这时候四下里一片寂静。
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应召前来参加会议的司令部和政治部领导干部、各区区委书记、列宁格勒各大型企业经理,分成两排坐在那摊满地图、笔记本和图囊的长条会议桌旁,都显然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伏罗希洛夫经过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宣布已经任命了方面军新的司令员,这时,室内的寂静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参加会议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发起楞来,还不能确定自己心里对所发生的事情应抱的态度。他们当中有人想偷偷瞧一眼日丹诺夫,想弄明白他对待这桩对大家都是如此意外的事抱什么态度,然而,日丹诺夫却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着。
伏罗希洛夫发出的“端椅子给司令员!”这样断然的命令,似乎使人们不再茫然若失了。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动弹起来,司令部的一个干部一跃而起,冲到墙旁的空椅子那里,端起一张连忙送给朱可夫。
“请坐,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伏罗希洛夫用一个迅速的动作把自己的椅子移到一旁,邀请道;而且用同样迅速的动作似乎建议朱可夫坐到主席的座位上。
不过,朱可夫仿佛没有发觉这一点,指指一直站在门口的军人说:“费久宁斯基将军和霍津将军同我一起来了。请坐,将军同志们。”
他在这样说了以后才坐到端给他的椅子上,用注意的目光慢吞吞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接着,摆出并不专门对任何个别的人的样子干巴巴地问:“军事委员会在讨论什么问题?”
坐在日丹诺夫背后的华斯涅佐夫,稍微凑到前面一点,回答说:“眼前正讨论,要采取措施在城里主要军事工业目标设置地雷。”
看来朱可夫是在等待伏罗希洛夫回答。他扭过头去紧皱眉头朝华斯涅佐夫望望,阴沉地说:“这是为了?……”
这一回是日丹诺夫回答了。勉强看得出他耸耸肩膀,说:“为了防备万一,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大家都知道,敌人已经打到了城门口。”
“那就这样,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朱可夫慢吞吞地、字斟句酌地说。“我建议把这个问题从议事日程上取消,军事委员会会议暂停。我必须对局势作更详细的了解。”接着,他似乎为了办完必要的手续,又加上一句:“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您不反对吧?”
日丹诺夫默默地点了点头。
“列席会议的同志没有事了,”朱可夫在听完了所欲的一切之后突然大声的宣布。“请军事委员会委员和通信兵主任留下。各兵种司令员就地待命,我很快就要找你们。完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强势
很快,在朱可夫的命令下,最后一个和这个命令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离开了办公室。门终于关上时,朱可夫对参谋长说:“作战图和敌情图在哪儿?”
作为作战部长的戈罗杰茨基上校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也许在这里所有在场的领导人中间,戈罗杰茨基感到自己最缺乏信心,算起来,最近几星期以来,他是第三个担任作战部长职务的指挥员了。这位作战部长心急慌忙地推开摊在桌上的地图,找到了要找的那几张,放在朱可夫面前。
朱可夫将军俯身在作战图和敌情图上面,端详着那几条标志着前天开始的德国对科耳皮诺地区的进攻方向的弯曲而粗大的蓝色箭头。开会前刚作的另一些标记,接着他对在场的人开口说道:“城西南敌人已经打到了红村,而且正在争夺乌里茨克以及实际上是列宁格勒郊区的沃洛达尔斯克镇。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说道这里,朱可夫他忽然抬起头来,伸直了腰,扭过头去朝默默地坐着的伏罗希洛夫说:“克利缅特。叶弗列莫维奇,我们没有时间过分讲究形式。军事委员会委员都在。让我们来结束交接仪式吧。”说着,他拿起一支放在桌上的铅笔,在作战图和敌情图的角上笔触奔放地写上:“接任方面军指挥。”他写上日期,签了字,接着把地图推给伏罗希洛夫。
伏罗希洛夫把地图看了一阵子,仿佛不明白要他干什么,然后他拿起铅笔,用过分粗大的宇匆促地写上:“克。伏罗希洛夫交出方面军指挥。”
“假使军事委员会委员都同意,”朱可夫对日丹诺夫说,“我们在……”他看了看表,“比如说,夜里十一点正继续开会。”
“可是,司令员同志,”戈罗杰茨基缺乏信心地说,“局势极其紧张。据刚收到的情报说,敌人企图突破斯特烈耳纳河。是不是各人马上回到各人的部队去要好一些?……”
“你没看出来么?这是佯攻。这是那个威廉。攻!”朱可夫看着那个倒霉的作战部长大声的咆哮道。顿了顿他接着开口道:“需要的时候,我们都要去的!”朱可夫打断他的话说,“现在不许分散到各部队去!”然后,他又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问:“谁是通信兵主任?”
“我,”一个头发开始发白并且剪得短短的、肩膀宽阔、身材矮壮的军人站起来,挺直腰板,回答道。“我是科瓦廖夫上校。”
“通话所在哪儿?”头也不回的问道
“在地下室里,司令员同志。”那个白头发上校迅速的开口说道。
“带我去。”朱可夫说罢首先向门口走去。
方面军通信兵主任顺着斯莫尔尼宫的宽阔走廊走在前面,给离开稍远走着的朱可夫和伏罗希洛夫带路。半路上遇到的军人都连忙贴到墙根,用立正的姿势站着,给他们让路。
朱可夫脚步很重,同时身子微微有点摇摆,这说明他从前是个骑兵;他并不左顾右盼,别人对他致敬,他也从不回礼,只是默默地走着。和他保持着半步距离在他后边走着的是伏罗希洛夫,已经有点他早先所没有的老态,鞋底在石板地上拖得沙沙作响。
伏罗希洛夫元帅明白,这是最后一次顺着这条走廊走了,眼下他在想什么呢?也许斯大林短短的二十几个无情的字还一味在冲击着他的太阳穴?也许在那一刹那间,在伏罗希洛夫的眼前涌现出了他的整整一生?也许他正在痛苦地竭力要弄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因此敌人差不多打到了列宁格勒紧跟前?也许他在责备自己,因为早些时候他没有对斯大林坦率地、诚实地说,他肩上所担负的艰巨任务,他力不胜任?……伏罗希洛夫一生评价人们的活动,一向习惯于不光是看他们所花力气的多少,而是首先看最终结果。所以,现在事情牵涉到他本人,他也不去寻找可以辩护的理由,不想从其他方面军司令员——铁木辛哥也罢,布琼尼也罢——都阻止不了敌人前进、无法把他们打退这一事实中找寻安慰……
他们顺着狭窄、昏暗的梯子走下去,到了地下室。科瓦廖夫打开包铁皮的门,跨一步走到一旁,让朱可夫和伏罗希洛夫走在前面。朱可夫首先走进去,匆匆看了看几个正伏在沿墙摆着的电报机上的报务员,就间跟着走进来的科瓦廖夫:“在哪儿同统帅部联系?”
“到这里来,司令员同志,”科瓦廖夫连忙向前走去,指指室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