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徐娘半老,衣着简朴,冷不丁被女儿拉到上首瞧着这么多人对她躬身行礼,战战兢兢想起身,屁股刚离开椅子,便被陆姝瑶轻轻按了回去。陆母不懂女儿的意思,却也没再起身。
陆闻早就受够了侯府下人的冷眼,顺势附和道,“是啊娘,人家到底什么身份咱们且不知道呢,别回头害了小妹一辈子。”他说着安抚的看了陆姝瑶一眼,意思是“有哥在,别怕”。
陆姝瑶同他眼神对上,鼻尖一酸,险险滚下泪来。
上辈子两个哥哥知道侯爷爹拿她谋前程去了,带着族亲打上了门,硬是要把她接回家。乍一看他们人多、且都拿着棍棒,却远不是侯府护卫的对手。大哥被打断了一条腿,终身残疾,从此在大嫂跟前抬不起头。眼前的二哥。。。。。。好不容易入了学,拜得名师,就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被武安侯下令挑断手筋,再难握笔,永生仕途无望。。。。。。
陆姝瑶闭了闭眼,将心里的戾气掩下。
“姑娘,老奴是武安侯府的执事嬷嬷,有腰牌为证。”刘嬷嬷忍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红木做的腰牌上刻有武安侯府的图腾,确实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机灵的丫鬟从刘嬷嬷手里接过腰牌,递到陆姝瑶跟前,低眉顺眼却语带讽刺,“姑娘您不信可以自己看,您要是不识字,奴婢念给您听也成。。。。。。”
陆姝瑶瞥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腕上,“啪”地一声,将她手背打出一道红痕,也将那枚代表侯府的牌子打进尘埃里。“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说话。”她说罢转头看向刘嬷嬷,神色冷傲。“这腰牌你们认,我们不认,若是真要接我回去,就让侯夫人亲自来迎,若不然我只能请衙门的官差来评评理了。二哥送客。”
陆闻眉头拧紧,肃着脸:“我妹妹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请吧,诸位。”
刘嬷嬷一张老脸臊地通红,她觉得不止是侯府的牌子被人打了,就连她也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她飞快地拾起腰牌,重新揣回兜里。
本以为只是出府接个人,,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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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心里有一百种法子将人带回去,但看在这位姑娘相貌出众的份上,不得不迂回着些,至少在老夫人的态度没有摸清之前,这口气不受也得受。刘嬷嬷只得捏着鼻子把带来的人都领走。
武安侯府的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这间逼嵌的堂屋终于恢复清静。
陆母绷直的身体放松下来,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她舍不得女儿,心里也觉后怕,“阿瑶,你不该当众下那嬷嬷的脸面,除非你这辈子不回侯府。”
但这可能吗?侯府那种人家不会允许血脉流落在外。
“要是你们爹还在就好了,他人脉广,好歹能打听消息。。。。。。”
陆闻来不及安抚妹妹,梗着脖子,“娘,你错了,爹若是在的话,我们恐怕撑不到侯府上门的这一天。”
陆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老大两口子在外奔波未归,就是因为老头子生前欠了一屁股债,也因为这个,哪怕老二聪慧上进,至今没钱入书院读书。
“阿瑶,你别怕,有哥在。若是那侯夫人果真上门寻你,再做决定不迟。”陆闻手无缚鸡之力,儒雅温润,但此时看向妹妹的目光却带着坚毅。若是妹妹不想回去,便是与那侯府为敌又何妨。
陆姝瑶垂下眼,闷闷的应了一声。
上辈子陆姝瑶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回侯府,只是听说侯府的人都盼着她回去,动了些恻隐之心。再一个,便是为了陆父欠的那些印子钱。
布庄生意并不好做,大哥、大嫂整日在外奔波,还债尚且费力,更别说送二哥去学堂。陆姝瑶上辈子急急回去,是听刘嬷嬷说侯府姑娘都有自己都有月例银子,那时她打定了主意要拿银子替陆父还债,还想走侯府的路子将二哥送进官学。
可她哪知道纵使她打算万千,进了侯府全都白搭,不止将自己赔了进去,还连累了陆家人。。。。。。想到上辈子陆家人的惨状,陆姝瑶的心口仿佛破了大洞,呼呼的往外漏风。
陆姝瑶定定地看门外,从她这个角度,隐隐还能看见刘嬷嬷等人的影子,她神色幽深,晦暗难辨。若是这辈子必定要回侯府,那也要先将上辈子的利息讨回来。
“阿瑶,别怕。”陆闻似有所感地抬头,入目是妹妹来不及遮掩的眼神,陆闻以为妹妹害怕了,下意识安抚。
如松如竹的男子,手无寸铁,却有万夫莫当的勇气。陆姝瑶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涩意,她眨眨眼,将泪意逼退,笑得毫无阴霾,“我知道的,有二哥在,我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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