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英牵着女子的手走在前,道:“禹,你看这是谁?”
只见女子淡扫蛾眉,青衫云髻,通体一派大方从容的神态。她一对明眸如流动的秋水,目光之中却隐隐闪动着泪光。女子身旁站着一个剑眉挺立、目光刚毅的少年。
“女娇?”禹又惊又喜,忙上前拉着女娇的手,“这些年你受苦了!”
女娇将脸别过头去,早已泪水盈盈,不愿让禹看见她伤心的模样。
娥皇、女英忙来安慰女娇,道:“女娇,你们如今夫妻相聚,正是好事,怎么能一见面就哭个不停呢?对,禹,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来认你的儿子!”
禹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少年虎鼻大口,高额瘦颧,身形虽不满七尺却很健壮,只是目光之中带有几分执拗与倔强,似乎有些陌生的疏离感。
女娇渐渐平复心情,拭泪之后,转身牵着少年的手走到禹面前,道:“禹哥哥,这是我们的儿子,你还记得你给他取的名字吗?”
禹走过去,望着眼前这个和他容貌酷似的少年,对女娇道:“想当年我们禹军治理河道,平定洪水,逢山开路,遇水修渠,历尽艰难,如今才渐渐平定水患。我还记得我们当日凿龙门山的巨石,几千名禹军挥舞着石斧石铲,都在喊着‘启,启,启’,喊声震耳欲聋,令人热血沸腾!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我们今日能治水成功,离不开那些凿开巨石的禹军士兵!记得当时我们的儿子刚出生,我就给他取名‘启’!”
“禹哥哥,你没记错吗?”
“没错!我们的儿子就叫‘启’!”
禹俯下身子,用自己厚重有力的大手牵起和他酷似的儿子姒启的手。他把儿子姒启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一脸温和地对启说道:“儿子,爹爹以前忙着治理洪水,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和你娘,希望你不要怪罪!如果你要怪罪,就怪爹爹一人好了!”
启坚毅倔强的目光似乎也有些颤抖,瘦长的身子却依旧站得笔直。
“爹!”启终于开口,俯身跪在禹的面前。
禹百感交集,眼中已有热泪,抱起启道:“儿子,快,快起来!这么多年来,有你照顾你娘,是爹应该给你们赔不是!”
“不!爹,娘说你是咱们华夏部落联盟治水的大英雄!她说你这么些年都在为华夏部落联盟的百姓治水,只有治水成功,才能救华夏那些无辜的百姓!她说她很想你回来陪我们,但她知道只有洪水平定那一天,你才能真正安心地回来!”
禹望着眼前的启,伸手将他牢牢抱在怀里,目中含泪道:“启儿,爹不是什么大英雄,你娘抚育你十三年,每天披星戴月,栉风沐雨,才是真的英雄!”
一旁的舜帝听了启的回答也是连连称赞,道:“启,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你爹的不容易,以后一定能像你爹一样,为华夏部落建立功业!”
禹拍拍启的肩膀,笑道:“启儿,听见没有,你帝君爷爷在夸你呢,还不赶快跪地叩谢你帝君爷爷!”
启闻听此言,忙向舜帝跪拜,道:“谢帝君爷爷!”
舜帝笑道:“好孩子,快,快起来!你娘说的对,你爹就是我们华夏部落联盟的英雄,没有他治理洪水,每年我们华夏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还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是你爹舍小家为大家,十几年如一日,才让几百年的水患渐渐平息!这些你都要牢记在心!以后成为像你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启,你记住了吗?”
启起身道:“启记住了,帝君爷爷!启他日定要效仿我爹爹,为华夏部落联盟开疆拓土,佑我华夏百姓太平!”
舜帝捋须道:“好!禹,你和女娇养了一个好儿子!此子气度不凡,他日定有一番作为!”
禹忙躬身拜谢道:“帝君,启他才多大年纪,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罢了。帝君莫要见怪!”
舜帝摆手道:“禹,生子当有凌云志,启年纪虽轻,就有如此抱负,他日未可限量!唉,可叹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终日只知道沉迷歌舞乐器,说什么效黑帝八风之音,要兴国之雅乐。如今三苗动乱,不思练兵平叛,只终日浸淫匏革丝竹,真是不学无术!唉!都只怪我整日忧心联盟之事,对他疏于管教约束,才让他今日如此不成器!”
说到此处,舜帝一声长叹,说不出的悔恨无奈,正是月冷如霜,清风过堂,更衬得舜帝一身苍凉落寞。
禹上前拱手道:“帝君,昔日轩辕黄帝祭天于泰山时,制曲《清角》,时人称为天乐。其曲铿锵激荡,惊神泣鬼。当时黄帝在西泰山会合天下诸侯,象驭车,蛟服辇,风伯扫地,雨师洒道,凤凰于飞,虎狼伏地,鬼神后随,何等壮观!此圣主以乐教化万民,正是如播德于天下,润物于无声。臣以为商均兄若精研清乐,以助教化,播帝君之威德于海内,育仁孝之教化于华夏,亦是华夏部落之幸事!”
舜帝闻听此言,方才眉头略展,道:“娥皇,禹方才所言,你定要传给均儿。”
娥皇作揖称是。
舜帝转身走进屋内,取出一把泛着青铜温润光辉的三尺铜剑,双手捧着递给禹,道:“姒禹听令,接帝君剑!执此剑者,当护我华夏,惩奸除恶,平定叛乱,佑我百姓!”
禹跪地叩首,双手恭敬接过帝君剑,道:“姒禹领帝君命!”
正是朔风吹来,天地之间有清霜肃杀之寒意。而舜和禹一站一跪,仿佛风中劲松,雨中青竹,雪中寒梅,并无丝毫惧意,一副傲雪凌寒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