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金气肃杀,天地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悲凉的气息。
剑髯青袍的防风氏头发花白,颧骨如山崖般陡峭,他面色凝重,叩首道:“夏后,防风氏逾期赴会,请从重责罚!”
他将苍老的头颅叩在地上,溅起一层落满枫叶的尘土。
“老首领!”夏禹的声音竟然也有些颤抖。
可盟主之令重如泰山,若不处罚必然会失信于八百路诸侯部落首领。
夏禹的眉头皱成一道深深的“川”字。
“盟主,防风氏乃世代老臣,此次会盟逾期定然有原因,望盟主手下留情,饶过他这一次!”一个三苗首领上前跪拜叩首道。
“盟主,防风氏如今年过古稀,俗话说‘不伤二毛’,圣人不伤长者,望盟主稍加宽宥,令防风氏纳贡以赎其罪!”又是一个东夷部落首领跪下求情道。
夏禹一言不发,盯着跪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的防风氏。他的内心第一次感到犹豫不决的触动,面对这样一个老首领,他的心中有几分敬意,也有几分不舍。可众目睽睽,八百路部落诸侯首领都盯着夏禹,他手中那把帝君铜剑依旧闪着霜雪一般的寒光!
杀?还是不杀?
“盟主!老夫行将就木,寿元无多,早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您不要顾念我,请快下令吧!”防风氏的身体有些颤抖,但依旧努力跪得脊梁笔直。
夏禹目中含泪,扭头不忍看跪在地上的防风氏,摆手道:“防风氏逾期会盟,就地处决!”
两个健壮魁梧的虎贲士兵上前将防风氏押往会盟台下。
“父亲,父亲!”突然台下窜出一位中年男子,朝着防风氏方向高声喊道。
“风隅,你给我住口!”防风氏仰首怒喝道。
“父亲!”风隅仍然高喊着想要上前,却已被十几个夏后氏部落的士兵团团围住。
防风氏勉强站起身来,道:“风隅!你听我说,我们防风氏部落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宁可笑着死,不会哭着生!我今日虽死,却可保全我防风氏部落!我死之后,你万不可记恨华夏部落联盟!记住,夏禹是我们华夏部落联盟的盟主!我们防风氏世世代代都要忠于华夏,绝不反叛!你记住了吗?!”
风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向防风氏拜道:“父亲,孩儿定当铭记在心!可您路遇洪水,为救灾民才逾期会盟,如此殒命,实在是……”
防风氏仰首大笑道:“如今夏朝初立,会盟诸侯乃是头等大事!民无律不德,国无法不立!夏朝当兴,必要令行禁止,一呼百应!今日岂可为我防风氏一老叟违此盟令!风隅,我生平除治水外,还着有〈夏律〉一书。待我死后,你务必将此书呈禹王允准后颁布天下。若能如此,我九泉之下有知,死而无憾!”
风隅默然道:“孩儿谨记父亲之言!”
夏禹望着防风氏父子诀别,也是五味杂陈。待到两人话别后,他的心渐渐恢复冷静,如同那东海边浪涛日夜拍打的碣石,一样沉稳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