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鬼前辈,请带我们去骷髅谷!”孟涂依旧是微笑道。
夜色,是浪漫的,也是神秘的。但浪漫的事物往往包含着暧昧,而神秘的事物大多隐藏着危险。
而夜色下的骷髅滩无疑更是一处让人脊背发冷的恐怖之地。
所以当老巫鬼听到孟涂说要去那死亡禁地“骷髅滩”,他的目光中充满着诧异、惊讶和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怀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往日那珍珠河边的采珠人,珠市旁蜂拥的珠贩,如今骷髅滩遗弃的白骨骷髅,无一不在印证这话的正确。
可眼前这个始终微笑的年轻人,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年纪,却要去那人人闻之胆寒的死亡禁地。
他究竟是图什么?他难道不知道骷髅滩有危险?他难道不害怕?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要去骷髅滩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老巫鬼的心头,可他一个字也没有问,只是沉声简短地问道,“你确定要去?”
孟涂拱手道:“夏后重托,义不容辞。”
夜凉如水,月冷如钩,骷髅滩旁的溪水潺潺流过,也有几分静谧,少了几分阴森之气。
老巫鬼缓步在前,孟涂、熊氏兄弟跟在他后面,向骷髅滩悄悄靠近。老巫鬼的脚步并不快,如同踩着固定的步伐,边走边观察四周,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是一些古老的咒语。
骷髅滩越来越近,近得可以听到那水流拍打着溪石上的声音,隐约有呼呼的风声,也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可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加快,反而是不约而同地慢下来。他们似乎是踩在虫鸣和风声的节拍里,莫不中音,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老巫鬼在一处乱蓬蒿前停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取火的燧石,又取出一根细的油松枝条。他用两块燧石轻松一撞,便有火星飞溅出来。可他似乎很小心,不敢用力去击打燧石。如此又试了六七次,才算有几点大火星,落在那细的油松枝上。他又捧了一把干草,那油松枝条才噼噼啪啪地燃起火苗来。他又取出几根干木引着火,便是简易的火把。
老巫鬼借着火光,扒开乱蓬蒿丛,显出一块青黑色的石块来,上面赫然写着“禁地”两个大字,下面还写着“禁地凶险,切莫入内”两行小字。
火把上的火苗闪闪烁烁,一如老巫鬼那幽深难测的目光。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沙哑,道:“这里就是禁地,也是唯一能进到骷髅滩的入口。老头子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再里面我也不敢擅入。这么多年,这地方早已是幽冥鬼窟一般的存在。本地人没有敢进去,几个壮着胆子进去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你们真要进去,能不能出得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熊雄心中有些不服气,可碍于孟涂面子,也不好发作,只能瞪着眼望向老巫鬼。他着实不喜欢这个阴森瘦削、鬼鬼祟祟的老头,尤其不喜欢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处处透着阴冷与诡异。老巫鬼也没有在意,依旧对着孟涂道:“如今趁着夜色,大人行事还可隐秘。若是天亮了,让着石村人知道,反而行事不便。各位还是早些行动。老头子一把老骨头,禁不得阴风,也怕见骷髅,就送大人到这里了。”
孟涂拱手道:“叨扰前辈,已是过意不去。我们就此别过,夜黑路滑,前辈还要多加小心。”
老巫鬼也不答话,默默转过身去,像是疲惫已极,拖着瘦削的身子往远处走出,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熊英上前道,“大人,我老觉得这老头子浑身上下透着诡异。他先是吓唬我们,又引我们来这骷髅滩禁地。他究竟存着什么念头,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依我看来,还是小心提防为上。”
孟涂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依旧是微笑道:“无论此地是龙潭还是虎穴,总归它是破解巴地疑案的关键。不入险地,如何查清这喋血凶案,如何为无辜惨死的冤魂昭雪?”
熊英、熊雄皆是心中一震,对这个看似年轻的司判更加钦佩,都抱拳道:“司判大义,着实让我们兄弟二人心折。我们愿随司判入这骷髅滩禁地!”
孟涂也拱手还礼,道:“如此,便有劳两位英雄!”
凉风此刻已变作冷风,斜月也已隐藏在云层后面,夜色更加黯淡。唯有三个火把还烈烈燃烧着,还有些温热的火气。那三点火焰沿着骷髅滩蓬蒿间隐藏的小路向前行走,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三点火焰在一处“石桥”旁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