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火焰,如同一群燃烧奔窜的猛兽,无情地噬咬着黑夜,追逐着穿着红色战袍的凤烬军。
凤烬,正是取凤凰涅盘,焚烬重生之意!
可此刻那烈烈燃烧的火苗,似乎并没有对这支凤烬军心慈手软,转瞬便将这支凤烬军烧得哀嚎遍野。星星点点的火苗连成一片,吐出数尺长的火舌,腾起丈高的火光。
元康此刻如同一只烈火炙烤的羔羊,双目渐渐黯淡下去,然后缓缓闭上。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贼将休走,纳命来!”
接着便是一道寒光闪动,仿佛能斩断月华,来势迅疾如风,裹挟着强大的劲力。元康只觉脖颈一凉,待到睁眼,看到一个身高八尺、孔武有力的粗髯将军正用长戈架着他的脖子。
“你……你是?”元康心中悚然,颤声道。
“嘿,我乃西河王帐下大将军——胥兴!”那粗髯将军喝道。
“胥兴?胥兴不是刺杀武观,早已被枭首示众么?啊……莫非你没有死?”元康更是心中一凛,只觉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不错!西河城头那木竿上悬挂的不过是一名死囚的头颅,而真正的胥兴此刻就在你的面前!你总该知道遇到危险的兔子会蹬腿假死躲过猎人吧。元康,你的三弟伯康被杀,你如断一臂,现在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样或许还能保全你的性命。”胥兴劝道。
“哼!束手就擒?你也太小看我这个夏后嫡子了。我告诉你,我元康宁肯战死,也决不投降!我纵然战死,也是全军缟素,朝野哀唁。而你们的西河王呢?他若战死,不过是多了一个反贼陈尸荒野罢了。胥兴,你也算的是一员猛将,怎会甘心在一个造反谋逆的庶子王下面苟活?说罢,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元康脸色阴晴不定道。
“条件?条件就是滚出西河!”胥兴冷笑道。
元康只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身为夏后嫡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当即也是心中一横,咬牙朝着长戈扑去。
“你……”胥兴心中也是一震,还未反应过来,那元康早已是脖颈殷红地倒在血泊之中。
“啊?统领战死了!”
“什么?这……这怎么办?”
元康的死讯转瞬便在凤烬军和麟泽残军中传开,眼看大势已去,他们早已军心涣散,或夺路而逃,或束手就擒,人马践踏烧死者不计其数。胥兴的军队借着火势又是一阵冲杀,夏军死伤无数,惨不忍睹。地上的野草上都是新鲜的血痕,西河河水也被染成黑红之色。
西河军连败伯康麟泽军和元康凤烬军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夏都。
夏后姒启听到元康、仲康战死的消息,脸色阴沉得怕人,整个人也感觉一下子衰老了。他颓然坐在后座上,目光寒冷地扫视群臣,道:“传我后令,三日之内,踏平西河!”
“遵夏后令!”
三日后。
西河城被彭伯篯寿和夏朝增援的十万大军围攻,西河城的男女老少都已到城墙之上参与守城。西河王武观也是高立城头,身先士卒,挥舞长戟斩杀攻城的夏军士兵。可纵使他们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攻城的夏军士兵仍然如潮水一般挟着令人绝望的勇气向那不过五六丈高的城池发动攻击。
比起来势汹汹的夏军进攻,更令西河王武观忧心的是西河城越来越少的食物和水源。
他知道很多西河城百姓这几天只能吃一顿饱饭,有的已经开始煮牛羊骨、树皮、地衣。那牛羊骨熬成的汤起初还有一点肉味,后来越熬越淡,只剩几根白惨惨的骨头冒着热气。树皮和地衣也是越来越少,城中甚至连苔藓都少的可怜。
这些天,他陆续知道一些消息。
他知道,西河大将胥兴在大破凤烬军的回城途中,遭遇彭伯篯寿季子篯靡率领的骑兵和太康的龙焰军、仲康的龟溟军合围,胥兴力战而死,手下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胥兴的头颅也高悬在夏军大营外数丈高的木杆之上。
他知道,他的父王夏启下达了踏平西河的后令。
他知道,西河城的食物已维持不过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