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回到芝兰殿时,兰父已见过那符吟霜了。
确认了,这不是他的二女儿兰絮。
虽然两人的相貌,相似得近乎诡异,但确确实实,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絮儿。
未免宫中人多口杂,他等不及兰溪回芝兰殿,只留了一封书信,便匆匆出宫。
兰溪回寝殿后,换下带血的衣服,擦掉面上的血渍,在凝霜和腮雪担忧不已地眼神中,打开那手信。
——溪儿,为父即日便启程去扬州,势必找出你二妹的踪迹,归期不定,每隔十日便会与你手信一封,勿担心为父的安危。
——京中诸事,皆交由华管家打理,你有事,可唤他进宫协商沟通。
——宫中进了一批新人,各个身份虚高,来历不明,你行事处事,务必慎思慎行,以保全自己安危为上。
——至于你吩咐的在兰府腾出一处僻静的小院,等待客人入住,为父回府便命华管家将青松沅腾出来,以待佳客。
——勿念。
兰溪将信叠好,至于专门的焚信炉中。
不过眨眼,纸沫飘飞,已成灰烬。
腮雪将早已备好的热水和帕子端来,小心翼翼道:“主子先净手净脸吧?”
兰溪看着那水中的自己。
满面血迹,狰狞狠戾。
一看,便是刚杀了人。
好在这一路所过之处,宫人们皆识趣,见到她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详看她的脸。
否则明日昭容太后暴起虐杀的丰功伟绩,又要传遍大安朝的大街小巷了。
兰溪自嘲一笑。
用了三盆水,才洗去脸上、发上凝固的血色。
凝霜轻柔的为她绞干发上的水渍后,兰溪才慢悠悠地问道。
“符秀女,还在偏殿中等着吗?”
“您召见她有话要询问,她自然不敢离开,天色也晚了,娘娘是现在过去……还是等用了晚膳再过去?”
“只问她几句话罢了,不必再等到晚膳后,你扶我过去吧。”
“是。”
……
偏殿内。
墙上挂着的巨幅观音画,在这日光散尽,寒气渐长的傍晚,变得不那么温柔可亲,反而带着审视和打量的意味,居高临下地,扫着那跪在地上,双膝红肿的少女。
落在檐外的鸟雀,振翅尖叫,从庭院中离开,挥舞着归巢去了。
突然的动静,惊得那本就神魂不安的符吟霜,浑身一抖。
下一刻,她便听见背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
她缓缓转身,待看见那眉眼之中略带倦色,但仍气势逼人的兰太后,急忙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请安。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
兰溪掠过她,走向偏殿的主座。
面对这样一张脸,她连下马威都不舍得给,多跪一会都觉得心疼。
坐稳了,又差凝霜给符吟霜搬来一个绣凳。
“有些话要问你,你坐着回话吧。”
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