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馨哭得不能自己,手中的刀却一寸寸下移。许蒲几乎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刀片贴着颈间肌肤的颤栗感。
到此结束了。
许蒲听见程馨在脑海里无声地哭泣,她看到了被自己抛弃的一段记忆,她是多么地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遍,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最傻的方式,来报复她的姐姐,和她曾经的恋人。
程馨身形的轮廓逐渐悬浮在半空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终于找到了杀死自己的真凶,却无法报仇。她那么地渴望着的生命,是被她自己放弃掉的。
根本不值得啊。
那些经年的怨气,是她二十一年里徘徊阳世的唯一支撑,被真相轻轻一击,就这样慢慢消弭了。她一身的鲜血淋漓从袖口开始褪色,血肉模糊的喉咙愈合出新肉,被血污遮住的面容也露出来,现出无比哀伤的一双眼睛。
二十一年来的坚持,是如此的可笑。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生命可以重来,她一定会选择好好地活下去。
程馨确实是自杀的。许蒲失神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李民和程馨从法律上来讲,他们无罪;可从道义上,他们残忍地扼杀了一个年轻女孩子对生命的全部憧憬,罪无可赦。
他兀自出神间,听到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年轻护士歉疚的声音传来:“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到了。”
谢南回走过去轻声说了句什么,把护士打发走了,然后走到许蒲身边来,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好了吗?回神了。”
许蒲意识到自己被程馨的情绪牵连太久,这是方程说过的大忌,赶紧回神。谢南回看着他一脸的自责,慢慢说:“你第一次尝试和式神精神连接,这种状况很正常,你不用自责。”
许蒲被他这么一安慰,心里顿时宽慰不少。他看看时间,果然已经一个小时了。
床上的李微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大男人杵在床前,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茫然道:“?”
她随即想起来许蒲和谢南回来疗养院看她,结果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顿时非常的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你们就一直在这儿守着?”
许蒲温和地笑笑:“你这房间位置挺好,从窗户看出去风景很不错。”
李微歉疚道:“耽误奥古斯特先生的时间了。”
谢南回大概也是心里有鬼,飘渺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语气格外温和道:“没关系,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他站起身看了看表,客客气气地说,“我们只预约了一个小时,刚才护士已经来催过了。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许蒲也跟着站起来,向李微道别:“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他心里却无限自责地想,这个下次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走出疗养院大门,刚好一辆黑色别克停下,许蒲本来就是5。0的视力,感知能力进化后隔着防晒玻璃也能看出来里面的人,正是李民夫妇。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对夫妇,他到华占以后受李民夫妇帮助良多,他曾尊敬他们。他们确实没有犯罪,但年轻时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再用从前的眼光来看待,实在是非常之纠结。
是非多,许蒲远远看了一眼,速度开门上了车。
多日来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虽然结果和许蒲预想的差太多,但毕竟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了。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程馨的怨气已经消散,多多少少是好事,至少她今后不必再怀着仇恨而活。
回程的路上就显得十分轻松,许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南回聊着天,他大多数时候只是无可无不可地恩一声,许蒲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话找话十分尴尬,索性闭嘴。
他打开收音机,正在播放一条新闻,说到非洲某些地区出现大量相似病症,劝阻人们近日避免到非洲旅行或出差。
多半是流行病毒。刹那间许蒲脑海中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一个念头倏然即逝,快得抓不住。他尚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一直在副驾驶上靠坐着的谢南回突然倾身向前,将音频往回播。
“据报道,非洲多个地区出现大量相似病症,医护人员正在进行观察研究。请各位听众近期尽量避免到非洲出行……”
女主播的声音重新响起,许蒲察觉到不对,疑惑地问谢南回:“怎么了?”
“感觉不太妙。”谢南回说。
许蒲询问地看着他,谢南回也注视着他的眼睛,用很慢很慢的语速重复道:“我感觉不太妙。”
他一直是个很理性的人,很少用感觉来描述一件事。许蒲心里一惊,他已经有点把谢南回的话奉为圣旨的倾向,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谢南回难得迟疑,然后极其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有什么特殊的预感,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他随即又补充道:“我并不能预言,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也许什么事也没有,纯粹是我多心,你不用太紧张。”
许蒲问:“关于这条新闻的?”
谢南回也只是点点头,不打算多说,反而叮嘱许蒲:“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