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淡淡的蓝色,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看得一眼,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的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不对!完全不对!
本能地,他想起身掠退,想拔剑,想封挡周身门户——然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不要说有所动作,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的“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已经“死亡”淡蓝色的眼睛动了起来。
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便睁开了,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只是一眼,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全身悚然。
不好!他在内心叫了一声,却无法移开视线,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态跪在雪中。
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黑,只是极浓,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
那一瞬间,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心里蓦然一冷——
瞳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
雪一片片落下来,在他额头融化,仿佛冷汗涔涔而下。那个倒在雪中的银翼杀手睁开了眼睛,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眼神极其妖异。虽然苏醒,可脸上的积雪却依然一片不化,连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这是慑魂。”那个杀手回手轻轻按住伤口,靠着冷杉挣扎坐起,“鼎剑阁的七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霍展白蓦然一惊: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杀手浅笑,眼神却冰冷:“只差一点,可就真的死在你的墨魂剑下了。”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摄魂……那样的瞳术,真的还传于世间么?不是说…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祭司之手后,瞳术就早已失传?如今天下武林中,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没想到,你也是为了那颗万年龙血赤寒珠来……我还以为七公子连鼎剑阁主都不想当,必是超然物外之人。”杀手吃力地站了起来,望着被定在雪地上的霍展白,忽地冷笑,“只可惜,对此我也是志在必得。”
他转身,伸掌,轻击身后的冷杉。
“喀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霍展白低低啊了一声,却依旧无法动弹。
就是这个!万年龙血赤寒珠——刚才的激斗中,他是什么时候把珠子藏入身后树上的?秋水她、她……就等着这个去救沫儿的命!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死在这里。
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还是被催眠一样的无法动弹,有强大的念力压制住了他。在那样阴冷黑暗的眼光之下,连神智都被逐步吞噬,眼神渐渐涣散开来。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这个杀手,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有魔教长老才有的压迫力?
银衣杀手低头咳嗽,声音轻而冷。虽然占了上风,但属下伤亡殆尽,他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这一路上,先是从祁连山四方群雄里夺来了龙血珠,在西去途中不断遇到狙击和追杀。此刻在冷杉林中,又遇到了这样一位几乎算是中原里首屈一指的剑客!
他急促的呼吸,脑部开始一阵一阵的作痛。瞳术是需要损耗大量灵力的,再这样下去,只怕头疼病又会发作。他不再多言,在风雪中缓缓举起了手——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瞳’。”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
瞳?魔教大光明宫排位第一的神秘杀手?
魔教的人,这一次也出现在祁连山争夺那颗龙血珠了!魔教修罗场三界里杀手如云,数百年前鼎剑阁的创始人公子舒夜便是出自其门下,百年来精英辈出,一直让中原武林为之惊叹,也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而眼前的瞳,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最顶尖人物。
那一瞬间,霍展白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意的失误!
瞳的手缓缓转动,靠近颈部,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
霍展白的眼神表露出他是在多么激烈的抗拒,然而被瞳术制住的身体却依然违背意愿地移动。手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摹拟着瞳的动作,握着墨魂,一分一分逼近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