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就算我死不掉又能怎样呢?
后半生我就是个残废。
你婶子、喜儿需要的是一大笔钱,不是一个残废。”
他说得很平淡,彷佛将死之人无关紧要。
“可是……”
贺天钦犹豫了。
他心里清楚李三保是救不回了,但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吗?
这让他不能心安。
“别可是了,”李三保又一次打断了他,“至少我们的目的达成了,我们拦住了那食灵的怪物!”
他吃力地勾着头,看了一眼侧前方的战场。
虎族的人牢牢占据了上风,独犭谷已经支撑不住了。
李三保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无憾的笑容。
嘴唇刚动,瘆人的鲜血重新从他嘴里溢了出来,沿着刚被贺天钦擦拭过的轨迹重新流淌。
他不知道从哪里恢复了体力,动了动腰部,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着。
这一动,血如泉涌,他却视若不见。
他拉着贺天钦,巴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地说着。
“喜儿在床上躺了十一年,十一年啊,是我这做爹的无能,我不能再拖累她们娘俩了。
现在这样,很好……我们拦下了独犭谷,五万钱加上我的酬金,一定可以让喜儿好起来!
天钦,你帮叔带个话,叔走了之后,你让她们娘俩不用太伤心,让你婶子趁年轻再找个男人过吧!
这世道,没有男人帮衬可不行!
往后,若你生活富足,就拜托你照应她们娘俩一程……若你也……就算了……”
“三保叔,对不起。”
贺天钦咬住下唇,在心底暗暗恼恨自己,恨自己刚才的懦弱。
或许刚才冲上去,结局就不一样了?
“真的不用自责,天钦,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叔不怪你。”
李三保松开了贺天钦的手,笑了笑,脑袋慢慢垂落在地。
他目视着阴沉沉的天空,看着乌云在风的推动下,卷成一团一团的模样,脸上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他轻轻哼起了小曲。
那是鼎城引灵人都听过的歌谣。
“炎炎烈日照头下,风刀雪剑身上剐,洪水猛兽两肩挑,泣血半生为谁啊,为了那远方的小家,为了父母,和她……”
曲毕,李三保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