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治好这双腿,像谢弘一样可以在你离去的时候追上你的脚步,而不是只能看着你离开无能为力。如果前世所有的风雨都是我带给你的,此生我也不想看着别的男人为你遮风挡雨。
靖安……我没骗你。
靖安,即便是你觉得耻辱我也不会再放开了,同样的错怎么会犯第二次呢,因为第一次还没痛够,我已经痛够了,痛到宁可死都不会放开了。
第三十九章
更漏沉沉,安宁殿沐浴在月华之下,一切都显得沉静祥和。
靖安的身影隐在屏风之后,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这才缓缓走出来。宝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发出细碎的声响,一贯轻扬的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月光洒在她光洁的脸上,却沉淀着朱皇后所不熟悉的凝重与肃杀。
“母后……”靖安的声音轻敲在朱皇后心上,跃动的烛火里,她的下颚微微绷紧,并没有多少柔和软化的痕迹,朱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靖安她怎么就这样的倔呢。
“阿羲,究竟是为什么你会这样在意王氏呢?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你三哥的妾室。”
她的女儿却只是沉默,沉默的垂下头,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着,最终说出口的还是一句不相干的“女儿多谢母后。”
朱皇后伸手唤了靖安上前,靖安踌躇了一下,还是跪坐在母亲膝下。
“是王氏做了什么事让阿羲厌恶吗?”朱皇后柔声问道,像是哄着不懂事的少女一样。
见靖安摇头,朱皇后接着劝道:“阿羲,母后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忌惮王氏,如果有人盯着她能让你安心的话,母后不在意。可是阿羲,母后不想看见你活得这样战战兢兢,阿羲,三皇子是你父皇的儿子,和阿颜一样是你的手足,是你的三哥,珍儿是你的嫂子也是你的表姐。”
“母后!”一直沉默的女子突兀的抬起头来,眉眼锐利。
“一样吗?三哥,还有父皇的其他儿子,在母后心里和阿颜是一样的吗?”
朱皇后让靖安问得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靖安望着朱皇后的眼睛,也想这样一直望到母亲心里,她一字一顿的问道:“即使父皇要废了阿颜,立其他人为太子,在母后心里也是一样的吗?”
那一刻,朱皇后想遮住那双眼睛,女儿点漆如墨的双眸里清晰的倒映出她此时的神情,那样的不堪,伤口是永远不会因为掩盖而痊愈,它只会不断的溃烂直到腐蚀掉所有的血肉。
“阿羲……无论你父皇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必然有他的理由。”
“阿羲,去跟你父皇服个软吧。”
因为那晚靖安宿在东宫,父女对峙已有半月之久了。朱皇后至今仍记得当时帝王阴贽的神情,即便再怎么掩饰,眼底还是泄露出杀意。
“母后……女儿累了,想先睡了。”
大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朱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只怔怔地盯着那跳动的烛火。
“娘娘。”熟悉的药味传来,朱皇后一抬头就看见跪在一侧的沉默妇人。
“倒了吧,月娘。”许久,才传来一声疲倦到了极点的叹息。
“娘娘!”那被唤作月娘的妇人不甚赞同的抬起头,神情有些惶急,许是不常开口嗓音十分沙哑。
“娘娘,你别把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月娘,中秋过了,离年关也不远了,朱家主母若是入宫拜会,你就随她回去吧。”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如今只剩下月娘一个了,月娘小她三岁,宫中数十年,容貌却像是大了她一轮,那黄鹂鸟儿般的嗓子生生成了摆设。她好歹是熬到了今日的,其余的都死的不明不白了。
“娘娘,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您和陛下就好好的过下去吧。”月娘恭顺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她伴她数十年,见证了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是怎样被折去双翼,毁掉希望,让岁月消磨成现在母仪天下的模样。
朱皇后却是冷笑着摇摇头:“月娘,不是我不想和他好好过下去,放不下的人是他。月娘,我如今只盼着阿羲能早日出阁,余生平安顺遂,夫妻和睦。我也就能放心的去了,这样自欺欺人的日子我已经熬不下去了。”
娘娘,您终归还是把陛下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觉得无法再虚以委蛇的过下去,才会觉得对不起黄泉下的那个人吧。
“娘娘就不担心殿下吗?”月娘并未说明是哪位殿下,但她知道,座上的那个人实际上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阿羲以为她父皇废太子就是天大的祸事,却不知道只有废太子,他才能活。”
她和皇位上的那个男子心照不宣的怀揣着共同的秘密,淌过岁月的长河,她自欺欺人的以为这就该是故事的结局了,却在女儿的双眸里明了,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无论是她还是现在俯视苍生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