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兀自纠结许久,终于做下这个决定。
与其让陆鸢夜不能寐、忧心至此,不如让她亲自去一趟周家,眼见为实,从此安定心神。
这桩旧情,越堵越重,或许疏·解才是正途。
而且方才,她很强硬地拒绝了他,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他想留住这一丝来之不易、微不足道的变化。
他想让她,在他面前做回自己。
陆鸢听闻此议却是心中一震,不自觉颦了眉,褚昉为何要去探望元诺?想要试探她?还是有别的考虑?
周家要应对长公主,已经很忙了,不能再让褚昉去施压捣乱。
“明日昭文启程去书院,国公爷不是说好了去送他么?”陆鸢平静地提醒了句。
褚昉惑道:“昭文不等周……周三公子醒来再走吗?”
“周家说已无大碍,且嵩岳书院规矩严苛,昭文已经推迟了几日,不好再推。”
褚昉默然,陆鹭和陆徽确实早就带回消息说周玘无碍,可即便如此,陆鸢仍是忧心不减。
“你,不去看看么?”褚昉没再找借口,直接问。
陆鸢默了会儿,淡然无波地说:“国公爷,我知道自己是褚家妇。”无须如此试探。
停顿片刻,没等到褚昉的反应,陆鸢又道:“国公爷既不肯和离,难道要一辈子记恨我与周三公子?”
褚昉仍是不发一言,陆鸢却转过头来看着他,眸中似碎星闪烁,分不清是光亮还是虚影,“国公爷,既然不和离,那就好好过日子,好么?我会忘了周三公子,你也不要再介意这桩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褚昉心头忽拂过一缕清风,驱散了阴云,一时朗月入怀。
他伸手揽过妻子,轻轻抚触着她的头发,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丝柳暗花明的快·慰,应了句:“听你的。”
陆鸢轻嗯了声,道句“睡吧”,翻离褚昉怀抱,像往常一样面朝里侧。
褚昉眉心微蹙,却并没强迫妻子,她既已决定忘了周玘,他总该给她些时间。
许是心神安宁的缘故,褚昉很快入了睡梦。
听到他熟睡的酣声,陆鸢稍稍吁了一口气,他方才,对她的话信了几分?真的不会再记恨周玘吗?
···
从长安至嵩岳仅有三日马程,适逢春日,陆家两个小郎子闹着要去送小叔叔,陆鸢也有意让两个侄儿去书院见识一番,遂没拒绝。
临出发,陆鸢又朝妹妹看了眼,虽什么话都没说,但陆鹭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会意地点点头。
她会在家等着元诺哥哥的消息,等他一醒来,就给姐姐递信。
送走陆鸢一行,陆鹭直奔周家。
周玘下半晌醒来,看见陆鹭守在旁边,下意识四下环顾,见除了韩、尹两位大夫,还有两个面生的御医,心知约是长公主派来的,冲那二人略略颔首施礼,道句辛劳。
几位大夫又一番切脉后,嘱咐多加休息便散了去,两位御医临走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陆鹭。
周玘察觉他二人目光,也朝陆鹭看了眼,认真解释说:“她自小跟着我玩耍,如我亲妹一般。”
其中一位御医忙笑着回应:“难怪难怪,这位姑娘这几日总来探望,其心可悯。”
待送走御医,房内没了多余的人,陆鹭搬个杌子坐在周玘跟前,先是询问了一番,确定他已无碍才问道:“你跟那两个老头说那么多做什么?就让他们以为我要嫁你,好叫那什么华阳县主死心!”
周玘轻笑一声,“你是大姑娘了,又有婚约,怎能随便担这样的名声?不过,他们想必也不会信,只当我此地无银三百两,怕是还要牵连你,你提前与那贺小将说一声,莫叫他误会你。”
陆鹭偏头哼一声,“我才不怕呢。”
周玘微微笑了下,默了少顷,又问:“你姐姐这几日,过得如何?”
“姐姐特别担心你,都怪安国公那个讨厌鬼,要不然姐姐一定会来看你!”陆鹭提起褚昉就一肚子气。
周玘摇头:“我是问,安国公有没有为难你姐姐?”
“什么意思?他好端端地为何为难我姐姐,他敢为难我姐姐,我就去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