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如今,我成了宾馆里的地毯,老被人踩,还不都是他害的?这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家伙,我的脚丫子都懒得理他。放心吧,我是和住咱们斜对面,一个传菜的女孩儿在凉亭聊天呢!”
“哪个女孩子?我认识吗?”
“她叫吴芸,好了,再说吧,我困了,要睡觉——”苏苗青说着就闭上了双眼,娟子看她实在太疲乏了,不忍心再打扰她,于是也躺下了。
说来也是,三年的同窗兼室友,娟子很了解苏苗青,对她也有着特殊的感情。不光是对她才华和能力的认可,更重要的是,她们之间已有一种知己的默契。
一天上晚班。
当苏苗青给六号桌台端去“印度抛饼”,途经五号桌时,被在座的一位长得像金喜善的美女,摆摆手招呼过去。她瞪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表情十分丰富地对苏苗青讲着她听不懂的韩语。那位美女似乎有些着急了,开始连说带比划,见苏苗青还是没有什么反映,便无奈地向后撩了一下黑黑的长发。苏苗青急得浑身是汗,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不是也要一份印度抛饼?”
“你去后台吧,要什么印度抛饼?人家客人是问,这都有什么特色菜?不懂韩语,还站在这瞎凑份子?‘绣花枕头稻草包’!”刚为另一桌客人上完菜的张红红走过来,用嘲笑的口吻冲着苏苗青小声嘀咕着说。随之,她又笑容可掬地面向客人,与那位美女用韩语娴熟地对起话来。
这一切深深地刺痛了苏苗青强烈的自尊心。张红红骂我是稻草包,我不懂韩语,就是稻草包?
她能不郁闷吗?想起曾经的辉煌,代表商丘市去参加全省的在校大中专生即席演讲大赛,在面对诸多省教育局领导和来自全省各市区的五十三名竞争对手,落落大方、镇定自若地从主持人手中抽出一个题目,仅用三分钟的准备时间,就能发表长达十五分钟、口若悬河的演讲,最后荣获全省惟一的一名特等奖。向来出口成章的自己,面对客人迫切的需求,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实在这浩如烟海的都市中,自己十分的渺小。
吴芸见苏苗青像霜打的茄子倚在厨房门口,满腹心事。
“青青,你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
“没怎么,只不过,刚才被人侮辱了一顿。”苏苗青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们是这个大厦最底层的服务人员了,挨骂什么的在所难免,别往心里去……”吴芸安慰她。她想让苏苗青静一会心,一有菜,她就抢去传。让苏苗青更欣慰的是,没见她再往一盘菜里啐唾沫了。
听了吴芸强调的“最底层的服务人员”的话,苏苗青心里更难受,不得不做好随时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一大早起床上班,忙乎完客人的早餐,一切归整完毕,差不多快吃中午饭了;午餐营业结束刚拾掇完,晚餐又要准备了,中间难得挤出一点空隙休息。苏苗青为了节约往返于更衣室、宿舍、餐厅的时间,累了困了,干脆就爬到餐桌底下睡觉。
一天晚上,出其不意的一场暴风雨又来了。
餐厅晚餐营业时,大家都各就各位了,却找不到苏苗青的踪影。最后,陶妍从一张挨墙角的大餐桌底下,把熟睡的苏苗青给揪了出来,她终于又逮到“整治”苏苗青的机会了,“姓苏的,你可真是拿着菜刀剃头,与众不同啊!别人上班,你睡觉,别人下班,你干活!罚你今晚一个人打扫整个餐厅的卫生,大伙儿都听着,我这是‘杀鸡给猴看’。”陶妍仿佛在冰窟里打着哈哈,冷笑着说。
晚上,十二点。
陶妍这个好像每天吃五条蝎子,被毒气攻心的女人,像个泼妇一样指着苏苗青的鼻子,叫她必须把近八百平米餐厅的地毯,用吸尘器再重吸一次时,苏苗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纹丝不动。她忿忿地想:今天我是楚霸王种蒜,栽到家了。你处罚我,我认了,但也不能这么折腾我!你说一张餐桌下面,有根牙签没清理好,我去用手捡起来,为此指责我干活“偷工减料”,要重罚一次,哪来的规矩?这么大的地毯,你以为是你家的毛巾,揉搓一下就好?再说,这地毯是你家的床?你赤身裸体在上头翻跟斗呀?姑奶奶我,不干啦!
遗失的古典 第八章(16)
陶妍见她无动于衷,便恼羞成怒,近乎发狂地吼着说:“苏苗青,你别爱答不理的,告诉你!今天你不把这大厅的地毯重吸一遍,就别想下班!”吴芸和娟子见她们俩的阵式不对,便主动上前,用恳求的语气对陶妍说:“青青她今天身体不舒服,陶领班,请让我们帮她做吧!”她们本来不相往来,只因苏苗青是她们公共的朋友,三个人时常一起上下班,一起去吃工作餐,因此也就熟识了。
“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凑什么热闹?你们嫌活少,赶明个多给你们派点!今没有你俩的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