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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怒雷禁不住摇头苦笑,三子和蔡宗也禁不住感到愕然,蔡伤也不好再加推托,仰天长长地吸了口气。
“蔡伯伯如果有些为难,就当小侄女是闹着玩好了。”叔孙凤想到蔡风生死未卜,立刻知道蔡伤心事重重,自己实不该如此,不由善解人意地道。
“如果有机会,我也不在意,只要贤侄女有雅兴,我自当尽力。”蔡伤淡然一笑道。
“老爷子,游四回来了!”三子远远望见游四自南天门飞驰而至,身后更有十余人扛着十大捆粗绳子。
游四办事的速度的确极快,这也许正是葛荣重视他的一点。
蔡伤缓缓吁了口气,无论蔡风是死是活,他都必须找到。不可否认,在三个儿子中,他最疼爱的就是小儿蔡风,三人中,也只有蔡风表现得最为让人瞩目,资质亦最高,这抑或是自己与他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的原故吧。
蔡伤对于蔡风的行事向来都是极为放心的,蔡风每一次行动都是惊险无伦,每一次都有许多人认为他必须死,可是最后蔡风还是活得好好的,蔡伤对蔡风时时刻刻有着极强的自信,他总觉得蔡风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事实证明,蔡伤的每一次猜想都十分正确。
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血脉相联的感觉,蔡伤的心境可通神,这种超常的感应也更为清晰。对于蔡风每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蔡伤不是不悲伤,当蔡风在大柳塔失踪之后,他几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两鬓竟显出了白发,如今的蔡伤,似乎内心更近佛意,无风无波,这是一种境界,禅的境界。不可否认,蔡伤自从与石中天之役后,在心灵之上又进了一层,将世事、生死看得更透,这也是今日为何到此时蔡伤仍能保持镇定的原因之一。
此刻游四弄来了长绳,就可一探谷底,很快便会出现结果,蔡风是生是死还得查看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这时,许多人的心中都显得有些不安,他们似乎害怕结果会证实一个事实……
第六章 魏宫之乱
洛阳,偏安之地,只是因为义军的气焰还不能伸入这个都城。
不过,许多人都知道,这种局势只是暂时的。
洛阳,正因为是都城,所以其气氛才会显得更为紧张,因为这里是所有决策的散发之地,不可否认,各路义军都会在城中按下探子,布有眼线,以便时时清楚朝廷的军情,更在暗观朝中反应。
战争就是这样,各出奇谋,什么手段都毫不犹豫地施展出来,只要能够取到胜利,其它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在意。因此,洛阳城中的气氛也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最紧张的依然是宫中,最近的坏消息几乎全都是由葛荣所制造。
葛荣的可怕几乎不可抗拒,柏乡举城皆降,内丘被破,就连不可一世的包家庄也被烧成平地。巨鹿军心大震,加之天气日暖,春天将至,攻城绝对不像冬天那般困难,虽然春天容易生病,可对于北方来说,依然寒意凛然,疾病相对来说要减少很多,葛荣的大军已让巨鹿城内的守兵丧胆,兼且葛荣的军风极好,百姓十分拥戴,河北境内的所有百姓几乎都知道葛荣乐善好施,曾大量救济难民,开仓放粮,分施米粥,这对于那些穷苦的百姓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城中百姓思变也使得巨鹿城守更慌,频频向朝中告急,这也是让宫中头大的原因之一。
葛荣挥军直扑邢台,分扑任县,几乎要将巨鹿噬吞,再以孤城战术粉碎他们所有的斗志。
宫中的紧张并不仅止于此,尚有内部的不和,孝明帝元诩与胡太后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这是文武百官无法插手的。
元诩年龄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正因为元诩的年龄不大,胡太后才能够全揽朝政,权倾天下,颇有当年文明太后的架式,当然,在世人眼中,胡太后与孝文帝之母文明太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元诩此刻并未休息,尽管夜已很深了。对于那些奏折他更没心思细看,只是由两个宫女为其捶背搓腰。
元诩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特别是近年来,纵情声色,虽然也曾习过武,但身子娇贵,又如何肯用心练武?这么一放纵,又在心情极为颓丧之中度过一年多,身体自然就不会很好,但一双眸子依然虎虎生威,那股王者之气表露无遗。
“传李尚书来见我!”元诩突然大发脾气地推开两名宫女,长身立起,那微显单薄的躯体挺拔如枪,仍然极具气势。
那两名宫女吓得全身发抖,立在一旁的太监也胆寒心惊,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现在已经是深……”
“狗奴才,若再啰嗦,朕先斩了你!”元诩怒叱着打断那老太监的话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那老太监忙不迭地应道。(注:在南北朝之时,并无太监这种叫法,而是称为宦官,后朝才改称为太监,但太监和宦官同指一义,读者不必仔细深究。)
“你们也全给朕滚出去,朕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元诩看也不看两名宫女一眼,愤声道。
那两名宫女如逢大赦,行礼之后,迅速退了出去,似乎生怕元诩改变主意。
元诩听着脚步声远去,竟长长叹了口气,负手缓步踱至窗边,只见宫中灯火点点,如坠落之明星,更不时有望士队的成员小跑而过,或是齐步走过。这些人是在保护着他的安全,可是又何偿不是在限制他的自由呢?
元诩又轻轻叹了口气,夜空极为深远,闪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夜,真的十分静谧,可在静谧的夜空中,又藏有多少杀机呢?
元诩不知道,他的确是不知道,此际他的心中很乱,如果有人愿意用乞丐的身分来与他交换帝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此刻他感到十分疲惫,这并不是体能消耗的结果,而是心智太过疲倦,这种深宫的生活几乎让他快要发疯了。